蘇代做了這麼久的長沙郡尉,早已把這裏的百姓看成了自己的子民,他又氣又羞地道:「不用說了,先前來的這些人一定都是你的親族朋友了?」白七爺不敢分辯,只一個勁的磕頭,蘇飛勃然大怒,一腳把白七爺踹翻在地,周圍的白家人眾竟然沒一個人敢上來扶他。
白七爺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帶着哭腔叫道:「秋縣丞,我這麼做可並不全是出於私心。山裏的這些人不知道多久沒吃過正經糧食了,早就餓得不成人形,有許多都染上了一身怪病,我實在不敢放他們靠近我的塢堡啊,請縣丞明鑑。」
秋明怒道:「胡說八道,什麼怪病?我看是你心裏有病才對。」
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廖化忽然叫了起來:「不對勁,快撤,進塢堡。」
秋明還沒反應過來,典韋已經一把把他從糧袋上拉下來,半拖半拽着向堡里跑去,其他人也都一窩蜂地跟在後面,倒是有些狠角色還扛起幾包糧袋走,一副捨命不舍糧的架勢。
直到進入堡中,秋明才有些回過神來。他匆匆登上堡牆,正好看見最後一批民眾撤回堡內,而大門也被重重地關上了。這個大門昨天被典韋砸開過,此刻已經不太牢靠,只能將就着封住了。
隨着嗚嗚聲越來越響,從山裏出來的這批人晃晃悠悠地終於挪到了白家屋場門口,他們沒有望向眼前的塢堡,卻只緊緊盯着堡前空地上還沒有來得及運走的糧袋,一個個激動得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
秋明從牆上看下去,看見這些人幾乎都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似乎是被風一吹就要仆地而倒一樣,可是在其中又有幾人如同滾脹的皮球,似乎是被風一吹就要爆了。秋明先是一驚,再定睛一看,這幾個人臉色慘白,全身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油亮,應該都是餓到浮腫了。
走在前面的人雖然奇模怪樣,但是好歹還能看出點人形,那些拖在後面的簡直就是慘不忍睹了。有的身上到處都是膿包,從裹身的布片中滲住暗綠色的液體;有的半邊臉都已潰爛,一隻眼珠脫出來掛在眼眶外蕩來蕩去;還有許多已經是走不動路,只能拖着血淋淋的雙腿在地上爬行前進,如同蠕動的大蟲子。靠,這哪裏是饑民求糧,分明是喪屍攻城好嗎?
這時白七爺也擠到了秋明身邊,驚魂未定地道:「縣丞請看,這些人都已身染重病,恐怕終究不久於人世,我哪裏肯放他們過來?」
秋明看了看他,忽然又有些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了,他沉着聲音問道:「象這樣的,厄,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白七爺道:「這些都是各村因久餓而病的鄉民,因無從救治只好棄之山中,人數應該不會超過一千。這些人混住久了,即使本來只是小病如今也早成惡疾,都是救不回來的了,所以我通知放糧時特意瞞住了他們,卻不知他們從哪裏得到消息,竟然還是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