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隊人走走停停,很快來到了河邊,他們在地上鋪起氈毯,小聲地哭泣起來,口中還說着些什麼。這時在河對岸伏着的金旋湊到郭嘉耳邊道:「我沒說錯吧,這些五溪蠻人相信靈魂不滅,到了晚上一定會來為他們死去的族人進行魂祭的。」
郭嘉點頭道:「不錯,今日若能克敵制勝,當記你一功。」他轉頭對秋明道:「給蘇代發信號,讓他依計行事。」
對面營地出來的這小隊蠻人,大多是有親人死在了白天的火場中,此時夜風微起,冷月如鈎,更勾起了無邊的哀思。一個年輕的蠻兵抽泣着追思他的哥哥,引得周圍同伴都是哭聲一片,他自己也是淚眼朦朧。忽然,他的眼角瞥到一些異常的光亮,抬眼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
只見從撈溪的上游,順水漂下來成百上千隻小船,有用紙疊成的,有用木頭削成的,還有許多是直接把蘿蔔挖了個坑,做成船的模樣。雖然外表千奇怪,可是這些船上都起了小根的蠟燭,點點火光在河中漾來漾去,仿佛是夢幻中的情景一般。
年輕的蠻兵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是對面的漢人來偷襲了嗎?」
一個老成的蠻人道:「我知道,這是漢人的船燈,是親人去世後放進河中作紀念的。據說每一盞燈都代表着一個逝去的靈魂,這裏有這麼多燈,只怕也是死了不少人吧。」
年輕的蠻兵道:「原來如此,我哥哥生前是族裏難得的戰士,死去自然也是豪勇的鬼雄,說不定已經把附在船上的漢人靈魂趕開,自己乘船漂下去了。不管怎麼樣,我應該是要行禮的。」說完,他摘下藤盔,對着河中的船燈恭恭敬敬地行了好幾個禮。
後面營寨里放哨的士兵遠遠看見河邊的情景,互相道:「那河裏的火光是怎麼回事?那些蠻人為什麼對着河裏行禮?」值星官仔細望了幾眼道:「別理他們了,這些蠻人古古怪怪,不知道在弄什麼詭秘呢,偏還又不許我們看,我們只管守好這段寨牆就好。」
又過了好一會,河中火光終於漸漸散盡,那些蠻人也完成了自己的儀式,緩緩走回寨牆邊來叫門。值星官問了幾句,領頭的蠻人似乎很不高興,生硬地罵了起來,考慮到他們今天痛失親人,又要照顧到他們的民族感情,值星官雖然也是心中有火,卻還是讓人打開了寨門。
寨門一開,值星官當先迎了出去:「唉,人死不能復生,你們還是節哀順便吧,等過幾天破了長沙城,區大帥親自提兵前來,把對面的官軍一個個捉來下酒,為你們報仇。」
蠻人們應和着走進營寨,似乎對他的話深表贊同。值星官笑道:「剛才你們有人下過水嗎?怎麼腳印還是濕的呢?」忽然,年輕的蠻兵掙脫出來叫道:「他們是敵軍奸細,快捉住他們。」話音未了,一把快刀從他眼前晃過,年輕蠻兵喉間噴出鮮血,慘叫着倒在地上。
原來河上的這些船燈都是出自郭嘉的手筆,又令呂公潛伏於水面下,藉助船燈的掩護悄悄鳧過岸來。呂公帶的江夏兵都是水性精通,居然毫無聲息地遊了過來,趁機制住正在行禮的蠻人,想要賺開寨門混入營寨。
年輕蠻兵拼死發出警示,值星官也是急忙大叫:「快關寨門,牆上面弓箭伺候。」呂公大急,一邊命令把帶路的蠻人全部砍死,一邊指揮部下堵住寨門不許合上。
不一會,寨牆上就登上了許多弓箭手,可是牆下漆黑一片,還有許多自己人在下面奮戰,這些弓箭手生怕誤傷到值星官,根本不敢發箭。值星官怒道:「混帳,快快放箭,不用管我。」話音未落,已經被呂公劈成兩半。
呂公斬了值星官,正要趁勢搶門,卻見牆上面飛蝗如雨點般射下來,於是大喊一聲:「弓箭厲害,大家先找地方躲箭。」
什麼樣的將就能帶出什麼樣的兵,呂公的手下一個個都奸猾如鬼,幾乎他話剛出口,各人都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掩體,一陣箭雨過去,居然一個也沒射死,倒是有幾個跑得太快扭傷了腳踝的。
牆上的人叫道:「射中了沒?射中了沒?」馬上有人回道:「別管射中沒有,現在趁着他們被弓箭逼住,快去把寨門關緊吧,不然被他們衝進門來就麻煩了。」
呂公也聽到了他們的話,不過現在他被箭雨逼在角落裏,完全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寨門又被一點一點地合上。呂公心中大急,要是這次攻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