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鈞大吃一驚,急忙說道:「委座,保定邇來火線,您身負黨國存亡之重,大鈞的意思,還是不宜親身前往。如果委座認為有必要的話,不如給次宸主任他們發一封電報,調他們到南京……」
老蔣也很清楚自己的這個突然決定是多麼的危險,自然也會受到下面人的勸阻,沉吟着蹀躞幾步,拿起桌上的一份電文看看,是數日前,陳誠從淞滬戰場發來的,其中有這樣一段:……據98師夏師長稱,該師路團姚營固守寶山,微辰起,敵軍以優勢兵力並戰車、炮艦、飛機聯合轟炸,城壁被毀數處,該營守軍官兵奮力抗戰,傷亡頗重,激戰至魚日6日十時,卒以傷亡殆盡,無法支撐,全營官兵自營長以下,偕城做壯烈之犧牲。
老蔣眉頭緊皺,從813開戰到今天,華軍投入了將近40個整編師的兵力,總指揮是張治中將軍,但不知道是決策失誤,還是戰力孱弱,傳回的都是壞消息!「文白無能!」他在心裏訥訥的罵了一句,轉頭說道:「慕尹,我心意已決,你只管下去安排吧?」
錢大鈞以為把他勸住了,不想最後還是這樣一個結果?他知道老蔣表面合順,內心剛愎,很難會因為旁人的話改變自己的意見,好在他不行,還是有人行的,例如蔣太太。
不料這一次老蔣鐵了心腸,即便有妻子並下屬的苦勸,也攔阻不住他要千萬保定召開軍事會議的決心,「……達令,眼下局勢糜爛如此,無論是我,還是黨國,都切實的需要一場大勝,來扭轉如今這危如累卵的局面了!」
晚上,只有夫妻兩個人在場的時候,他終於和太太說出了心裏話:「現下不但是國人、百姓,各方勢力、軍中耆宿都在觀望抗戰進程,便是英美法俄諸國,面對亮疇指王寵惠,時任外交部長、復初郭泰祺,駐英大使、少川顧維鈞,駐法大使等人請求予以調停一事,也無不抱着敷衍、搪塞的態度。」
蔣太太修長的眉梢微微蹙起,帶着幾分疑惑的口吻:「許閣森爵士從7月12日起,不是已經受國府之請託,前後提出過……三次調停方案嗎?」
老蔣聞言,青矍的麵皮上驟然炸起一團怒氣,腮幫緊咬,半晌不語。許閣森是時任英國駐華大使,正如妻子所說,從7月12日起,連續三度代表英國政府出面調停,名為調停,但實際上,因為擔心引起英日矛盾,激怒日本軍方,採取對英行動,因此,完全是採取偏聽偏向的態度,只是一味的要求美國加入到調停進程中來。
和英國的虛與委蛇相比,美國的態度反而是更加鮮明的:不指責日本、不採取任何制裁行動、不給中國任何援助、不承擔九國公約中保證的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責任、不參與任何調解、不在中日兩國之間傳遞任何和平消息。
以這六不方針為基調的無所作為的遠東政策,老蔣拜託英美等強國居中調停的願望,無異於緣木求魚!
日本早已經摸清了英美等國的底牌,因此,在淞滬地區,完全是肆無忌憚的開動戰爭機器,華軍不論裝備、力量,還是兵員質素,均遠遜於人。加以老蔣心中始終抱有一份幻想,國府在和戰之間搖擺不定,也更加造成了淞滬戰場不可收拾的魚爛局面。
暗夜的臥室中一片安靜,只有男子粗長且不均勻的的喘息聲。女子看出了丈夫的滿腔憤恚,輕手輕腳的為他倒來一杯水老蔣不嗜煙酒,甚至連茶都不喝,他唯一的飲料就是純淨的白水,「達令,喝一口水吧……」
「謝謝。」老蔣接過杯子,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又迅速收斂,道:「你也知道,第三戰區、第二戰區,我方節節敗退,就是在這時候,季常居然還不忘記黨同伐異!簡直可惡!」
女子沒來由的一驚,丈夫說話怎麼變得顛三倒四起來?她急忙岔開話題:「達令?你很累了,先休息吧?」
老蔣沒有說話,任由妻子扶着,坐到床邊,卻突然站了起來:「你……」他有些歉然的搖搖頭:「你先休息吧,我還有事。」
「已經快十點了?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嗎?」
「不能。」他很少這樣硬邦邦的說話,匆匆拋下一句,舉步走出臥室,很快的,外面響起腳步聲和悉悉索索的穿衣聲,不一會兒的功夫,又逐漸安靜了下來。
女子黯黯然的嘆息一聲,心中湧起無限的憐惜,自從七七事變開始以來,夫妻兩個坐在
第46節 老蔣(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