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來,趙姨娘縮頭縮腦,邢夫人閉口不談,王夫人大權獨攬,再加上一個賈元春作為定海神針,一個薛寶釵從旁幫襯,居然算得上是安穩。
但其他人的日子,便不大好過了。
江菱在宮裏等了幾日,等到了親信嬤嬤們帶回來的消息。
賈元春回榮國府,確實是給榮國府撐了腰,並且效果還不錯。吏部的官員到榮國府問過幾回,都被她擋了回去,沒問出什麼結果。至於沒有貴妃撐腰的王家和薛家,還有隔壁的寧國府,算是遭了大難。幾位主家的老爺和少爺接連被彈劾,連迴旋的餘地都沒有。薛家還好,去年已經元氣大傷,今年挨的還少些;王家也還好,因為已經被罷官,現在不過是罰了些從前的俸祿勉強還能熬得過去。唯有寧國府,因為姓賈,府里出的事兒又不比隔壁少,算是遭了大禍。
老太爺真正出家做了道士,府里男的削爵女的虢奪誥命,全都乾乾淨淨地變成了白身。
榮國府將這些看在眼裏,難免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在府里養病的賈元春,還有賦閒在家的賈政和賈寶玉,都心有戚戚焉。賈元春再一次借着自己的身份,替榮國府擋住了不少事兒。
等到十月,賈元春的病更加嚴重,連給他們撐腰都有點困難了。
便在這時候,惠妃請旨,出宮探親。
惠妃有把柄捏在賈元春手裏,這是宮裏不少人都知道的。先前惠妃頻頻針對賈貴妃,也是因為這個緣故。賈元春出宮養病,惠妃留在她宮裏的那些眼線,全都變成了睜眼的瞎子,難免會心中不快。
因此在這時候,惠妃請旨回府探親,剛剛好「路過」了榮國府。
緊接着,她借着探病的藉口,進到榮國府,看望賈元春。
賈元春已經病得很重,不願意再見到外客。但惠妃這一次,是為了賈元春出宮的,哪裏會善罷甘休,直接將屋裏的人全都遣到院子裏,單獨跟賈元春談話。薛寶釵想留下來,但留不住。
外面烏泱泱地跪了一院子的人,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片刻後,賈元春厲聲呵斥道:「出去!」便又連連地咳了幾回血,硬生生又把自己的病加重了兩分。
但直到當天中午,惠妃才從賈元春屋裏走了出來。沒有人知道她們都說了些什麼。
當天傍晚,賈元春的病情再次加重,賈寶玉不得不再次跑了一趟太醫院,將裏面能請的太醫都請了回來。太醫們診斷過之後,都一齊地下了結論:熬不了多久了,準備後事罷。
彼時闔府上下痛哭失聲,將京城裏的名醫庸醫都請了個遍,不知問了多少個妙手回春的郎中,都說已經沒救了。不過有一位郎中偷偷告訴他們:「貴主子應該是被減了藥,否則病情不會反反覆覆,直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們查查原先的藥方子罷。」
可當初的那些藥方子,接連換過三四個,經手的人數不勝數,買藥的管事媳婦兒,拿藥的店傢伙計,熬藥的燒火丫鬟,每個人都有可能犯了錯兒。賈政在追查,但沒有查出什麼結果。
賈元春便只能在床上一日日地熬着,數着天兒過日子。
又過了兩天,吏部那邊終於清理完了案底,請旨查抄榮國府。
這回奉旨抄家的,同樣是去年收拾過榮國府的幾個官員,駕輕就熟,順帶將闔府上下都抄了個底兒掉。由於前段時間,賈元春在拆分大觀園的時候,長房和二房的賬目已經分開,現在雖然還住在一起,但明顯已經分過家了,抄家的官員便有些為難:到底應該抄哪一家為好。賈元春雖然病重,但還是出來攔了一回,卻沒攔住。
這一次的聖旨,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嚴厲,將榮國府二三十年來積累的案底,一件件地寫在了聖旨上,白紙黑字,還附帶着兩大箱子的證據,連賈政和賈寶玉都回天乏術了。
在聖旨的末尾,又添了賈元春的一條罪狀:身為貴妃卻試圖妨礙公務,貶為庶妃;半年前插手太醫院之內務,再貶一級,為嬪;又半年前,試圖與其母行巫蠱之禍,再貶兩級,為常在,杖責四十,打入冷宮;十年前推波助瀾,攪風攪雨,罪不容恕,貶為庶人,發往熱河,不日即前行。
這封聖旨一出,整個榮國府的人都呆住了。
緊接着內務府又來人,收回貴妃的朝服冊寶,當着他們的面,一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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