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削減,畢自嚴一個人做不了主,孫承宗也點了頭,這才形成內閣決議,『剋扣』了給北安南的錢糧。
這個時候平王上書要錢糧,不管是不是真的不夠用,奏本是上來了。
孫傳庭剛進入內閣沒幾天,很多東西沒理清,這會兒看着二位閣老的神色,心裏若有所思的道:「莫非,這裏還有什麼曲折?」
畢自嚴抬頭看向孫傳庭,沉吟一陣,道:「遼東移民已經飽和,短時間內再難容納過多,北安南初定,多爾袞大興殺戮,平王坐鎮升龍,兩三年內接納兩三百萬人不成問題,這對全國各地的災情大有裨益,也能大大減輕朝廷的負擔……」
這些孫傳庭自然清楚,他在遼東多年,主要任務之一就是開墾荒地,接納災民。可這個與畢自嚴『剋扣』給北安南的安排災民的錢糧有什麼關係?不用應該大力支持嗎?
畢自嚴看出了孫傳庭疑惑,神色微沉,道:「年中的時候,皇上多用十多萬大軍征討安南,這是早有準備的事情,加上安南四分五裂,倒也沒費什麼力氣,由此成功震懾了東南的各個藩國,他們上貢的大量的錢糧,單是確切的數字就有糧六百萬石,銀七百萬兩,這些除了犒賞大軍,彌補福.建,兩廣,其餘的都給了北安南,按理說用到明年年中已是足夠,外加朝廷還從雲南大倉調撥了五十萬石米谷,二十萬石番薯……」
孫傳庭明白了,面上思忖的道:「大人是擔心平王將這些錢糧挪作他用?可曾派人核查?平王沒有詳細的用度奏報嗎?」
畢自嚴看了眼孫承宗,道「有,很完整,沒有一點瑕疵,缺口很大,派去的人已經在路上,預計正月十六能到。」
孫傳庭看着畢自嚴,又看向孫承宗,心裏知曉他們的意思了。
平王越是做的滴水不漏,越是讓他們不安,北安南天高皇帝遠,有足夠的錢糧,還有雲.南,北安南的兵權,必要時候甚至能手持王命令箭調動多爾袞等,足足有十六萬大軍,這是多大的實力?
孫承宗似乎看出了孫傳庭所想,搖頭道「我們並不是擔心平王,此人並非梟雄人物,而是擔心他為人所迷惑,控制,身不由己,要是南方形成藩鎮,後果不堪設想。」
孫傳庭聽懂了,卻不贊同,道:「二位大人,平王在北安南責任重大,就如同下官前幾年在遼東,萬不能掣肘。另外,皇上只怕早已經知道了。」
畢自嚴面色沉着,道:「我大明的財政雖然面臨不斷減少的危險,但總體來說還是遠超天啟,已經直追嘉靖年間,外加皇上這些年組建的十大倉庫,若不是大筆大筆的動用,哪怕災情再有個三五年,節省一點也能撐過去。工部,兵部雖然已經極力壓縮,可一兩年內也不會有大幅度減少,所以,唯一能節省的,就只有北安南了。」
孫傳庭道:「但是陝,西,甘.肅等六省災情如火,必須要儘快將災民移走,否則民亂再起,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去平定,皇上的移民之策,不應該打斷,哪怕是限制。」
「這一點本官知道,」
畢自嚴非常有耐心的給孫傳庭解釋,道:「十大倉是不能輕動,那是我們的底子,保命糧,可朝廷的賦稅在減少,必須要挨過兵部,工部的緩衝期,一旦兵部,工部那邊的支出大規模減少,我就能騰出更多的錢糧,哪怕都給北安南也無所謂,但現在拿不出更多了。」
孫傳庭能體諒畢自嚴的難處,大明雖然沒有了遼東威脅,可內部是積重難返,想要扭轉局面需要付出足夠的耐心以及足夠穩定的賦稅,二者缺一不可。
大明的賦稅雖然經過皇帝嚴厲整頓,鹽稅,茶稅,礦稅以及商稅等都拿到了朝廷手裏,可災情在劇烈變化,經歷過高峰之後,朝廷的賦稅,錢糧正在銳減,明年或許只有不到一千六百萬,免稅,賑災,各處用度,都是一個龐大的天文數字,朝廷根本負擔不起,厄需節流!
若是其他地方,孫傳庭也不會反對,但剋扣給北安南的錢糧,他這個前任遼東總理大臣,心裏怎麼都不舒服。
孫傳庭目光微動,直直的看着畢自嚴,沉聲道:「大人,這件事下官認為不妥,不管北安南具體情況如何,在沒有查清楚的時候,不宜削減,並且,皇上那邊怕是會有別的想法。」
孫傳庭入閣時間不長,可也隱約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