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麼?」
眼見趙士楨有所猶豫,朱常洛冷哼一聲,開口問道。
「殿下,劉孫吳三家雖除,但是其殘餘勢力仍舊不怎麼安分,近些日子以來,他們串聯起來,針對殿下的推廣的番薯開始散佈再次謠言,說此物乃是傷地之物,種植之后土地會沙化,三五年內都不可能再繼續種糧食,現在已經有了百姓種上之後開始鏟掉番薯了……」
這其實並不能怪趙士楨,朱常洛對於番薯的種植有多麼重視他是清楚的,但是正是因為清楚,他才會暗罵這群人找死。
果不其然的是,聽說又有人在番薯上打歪主意,朱常洛頓時眉頭一皺,臉色也沉了下來。
「李文華呢?他是幹什麼吃的!就任由流言四處傳播嗎?還有本王撥給他的番薯補償銀子呢?都被他私吞了不成?」
要知道,朱常洛早在當初便料到,讓老百姓接受番薯沒那麼容易,所以他早就將銀子撥送到了當塗縣衙當中,按照畝產五百斤的定量補償給老百姓,以此來解除他們的後顧之憂。
按照他的預想,有了這麼一層保障在,無論如何這件事情也不會在發生變故了!
但是誰又能想到,竟然還有人在這件事情上打歪主意,番薯的成熟期大概是一百二十天左右,算算時間,如今番薯正是長勢最好的時候,只要過了這一個月,基本上就可以趕在過年之前收割,但是偏偏現在出了差錯。
要知道,如今的番薯還是些秧子,地里結出來的都是些小塊,現在要是挖出來可就白費工夫了!
「回殿下,此事其實怪不得李知縣!」
趙士楨暗中為李文華捏了把冷汗,他就知道只要涉及番薯這件事情自家殿下肯定就不淡定了。
「不敢欺瞞殿下,您撥付的番薯補償銀子如今只發放了三成,剩下七成被李知縣緊急叫停了!因為李知縣發放這些銀兩的時候發現,許多土地都是掛在豪紳家奴的名下,而並不是屬於佃戶的地,也就是說這些銀子壓根到不了耕地百姓的手中,最後都流進了那些仕紳的腰包當中,李知縣發覺這種情況之後,便緊急停止了銀兩的發放。
但是如此一來,百姓更是被那些仕紳所煽動,覺得縣衙是在心虛,紛紛開始惶惶不安起來,甚至有些在心懷不軌者的煽動下,已經打算拔出地里的番薯,重新改種上冬小麥,多虧了李知縣將縣衙所有的衙役都派出去巡視,方才暫時壓住了這股勢頭!」
聽完趙士楨的解釋,朱常洛才緩緩冷靜下來。
不夠他竟是沒有想到,事情竟然變得這麼棘手,怪不得大明王朝在此後不過幾十年便分崩離析,原來這土地兼併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程度。
他當然明白趙士楨的意思,這是這些仕紳常乾的把戲,縣衙能夠管控的了仕紳名下的土地數量,但是他們卻可以將土地掛在家奴的名下,實際上仍舊是這些仕紳在操控。
而他的補償銀子是按照土地發放的,也就是說,真正耕地的佃戶百姓們是拿不到這筆銀子的,這筆銀子最終只能流進這幫仕紳的手中。
只是原本在朱常洛的預想當中,土地兼併雖然嚴重,但是經過張居正的改革,應該有所緩解才是,只是沒想到張居正才死了不過二十年,這頭怪獸竟然又重新張開了獠牙。
歸根到底,明亡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全國九成的農民僅僅擁有不到一成的土地耕種,其他的土地則是被各個階級瓜分,如此狀況之下,再遇上小冰河期,耕地大面積歉收,在強大的王朝也要被覆滅。
而且更為棘手的是,對於這些仕紳集團並不能像對待劉孫吳三家那樣簡單幹脆,劉孫吳三家說穿了就是三個暴發戶而已,仗着劉守友的勢力,方才能夠在府城當中坐大!
但是如今的這些仕紳勢力,雖然可能財力和勢力都不如劉孫吳三家,但是他們卻是祖祖輩輩在此地紮根,關係盤根錯節。
而且更重要的是,仕紳仕紳,他們並不是普通的豪紳,所謂「仕」指的是仕途。
也就是說,這些仕紳家中都曾經出過官員,說穿了,給他們老朱家立過功退休了的,才有資格稱為仕紳。
一旦搭上仕這個階層,就代表着他們和文官有所聯繫,而大明朝的文官集團是出了名的不好惹,甚至於有許多仕紳家中,如今還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