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高怒氣沖沖的從李府進去,又愁容滿面的從李府出來,看的李府的老僕一陣莫名其妙,不過幸好的是,自家老爺總算是從書房裏出來了,這總是件好事……
「回府!」
踏上來時的軟轎,葉向高望着依舊燈火通明的李府,深深的嘆了口氣,放下轎簾,面色已經變得波瀾不驚,聲音也恢復了平淡,只是眼神當中的一抹惋惜和遺憾,卻是無人能夠瞧見。
他終究是沒能勸服李廷機,這個老友的脾氣,一旦認定的事情誰也拉不回來,葉向高也沒有法子,只能願他好自為之了……
葉府。
和李府不同的是,葉向高雖然官階不如李廷機,但是宅院卻堂皇的多,七間九架的大宅院,朱漆彩繪,高大的府門顯得無比富貴。
這套宅院是葉向高升遷吏部侍郎之後購置的,他和李廷機不同,李廷機從頭到尾擔任的都是清貴之極的詞林華選,並未有吏部侍郎這樣的實權官職,自然家財不豐。
乘着軟轎進了府門,葉向高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聽得下人稟了幾句,立刻直奔正堂而去。
而此刻的葉府大堂當中,兩位老者相對而坐,言談甚歡。
「陳公公深夜前來,老夫有失遠迎!」
葉向高跨進大堂,疾走兩步,拱手為禮。
「無妨,咱家也是剛到沒多久,不瞞葉先生,咱家是奉了陛下詔諭,前來詢問葉先生和李閣老談話的結果,請李先生將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知咱家,咱家也好回宮復命!」
陳矩倒是依舊一副溫和的樣子,淡淡的回了個禮,客氣的說道。
不過葉向高卻敏感的感覺到,陳矩的話語中,原原本本四個字微微加重了銀兩,口氣當中也不似尋常那般親近,反而透着一股公事公辦的味道。
當下心中一沉,向着一旁的另一位老者望去,卻見後者面色凝重,輕輕的搖了搖頭,葉向高頓時臉色有些難看,沉吟片刻方才說道。
「陳公公可否稍候,待老夫將事情過程寫成奏疏,再呈送陛下如何?」
「不必了,陛下那等的着急,奏疏葉先生就回頭再補吧,您只需要將和李先生對答的內容全部告訴咱家便是,咱家雖老邁,可還記得住……」
陳矩卻是輕輕擺了擺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葉向高的提議。
葉向高心頭不詳的預感愈甚,這話的意思就是,連任何修飾的不需要,皇帝要知道對話最原始的全部內容嗎?
當下葉向高也顧不得朝堂規矩,驀地開口問道。
「陳公公,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眼瞧着葉向高如此沉穩的人也有如此失態的時候,陳矩不由得微微有些猶豫,沉吟片刻還是道。
「葉先生聽咱家一句勸,此事陛下重視的很,不然的話也不會深夜遣咱家前來,為今之計最好的法子就是勿要對陛下有任何的隱瞞。」
頓了頓,陳矩又補了一句。
「而且,咱家想告訴先生一句,朝堂之事是朝堂之人之事,民間隨便議論尚可,但貿然插手朝堂之事,未免不妥!」
正說着李廷機的事情,陳矩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頓時讓葉向高心中一動,不過這句話說完,陳矩卻是再度恢復了公事公辦的態度。
葉向高也無奈,只得將在李府中的對答原原本本的道來,陳矩聽完之後,神色卻是沒什麼波動,只是平淡的拱了拱手,便帶着人離去了。
一直到陳矩離開葉府,葉向高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凝重,轉過身對一直沉默的另一名老者開口問道,口氣隱約有幾分不善。
「方兄,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名老者正是帝黨如今的三巨頭之一,方從哲,今日廷議結束,方從哲便急急的到了葉府,將廷議狀況告訴了他,並且請他趕快去李府問個分明。
當時葉向高並未多想,便趕往了李府,可誰能告訴他,為何等到他回到李府之時,見到的卻是司禮監掌印太監?
「不瞞葉兄,老夫是受了宮中詔旨,前來詢問廷議一事的,當時傳旨的也是陳公公,而且陳公公同時傳諭,調老夫為禮部侍郎兼管翰林院事,代李兄侍講經筵!」
方從哲苦笑一聲,攤了攤手開口道。
葉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