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門外的事情的確解決的很順利,不得不說,朱常洛很了解王錫爵,老首輔醒過來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朝着眾臣宣佈自己並無大礙,只是體力不支而已,並且帶着內閣的一干閣臣一起承接了皇帝的口諭,隨即又強撐着精力對在場的一干年輕御史訓示了一番,命他們回去之後不得造謠生事,隨即才遣散了人群。
在老首輔的聲望威壓之下,他昏倒在承天門之外的事情,總算是沒有掀起什麼大風大浪,而皇帝也適時的派了宮內的大太監王安到府中,帶去了撫慰的旨意,算得上是圓圓滿滿的解決了。
但是這一次扣闕帶來的影響,卻遠遠不止於此!
應當說,這次扣闕並不算是一次十分大規模的正式的扣闕,它既沒有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帶領,也沒有足夠的人數支撐,充其量不過是一群御史胡鬧罷了。
一般來說,皇帝對於這種扣闕的態度都是置之不理的,沒有大佬的參與,一群六七品的御史言官,縱然有影響力,也不至於能夠鬧得出多大的風波來,隨他們鬧上一陣,刷夠了聲望,自然就會退去了,甚至連皇帝的面都未必能夠見得到。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皇帝不僅理了,而且還親自出宮料理了!
後果……自然是朝中大臣都沒有料到的!
御史言官被錦衣衛的一紙奏章瘋狂打臉不說,為首的幾個人更是一個慘遭流放,一個身首異處,還有一個稍微輕點,被罷黜官職,禁足府中,這種戰績,這可謂是大明朝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次扣闕了。
偏偏天子的處置還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來,畢竟惠世揚和游士任的罪證擺在原地,連二人本人都難以辯駁,外人更是無顏替他們兩個申辯。
唯一一點值得被拿來做文章的,無疑就是天子犯了文臣的潛規則,將游士任給斬首示眾了。
但是且不談游士任本就罪大惡極,在場的那一大群大臣,甚至還包括內閣諸臣和閣部大臣等一干老大人們,又何嘗沒有為此而努力過?
結果不錯,天子下了詔書,認了錯,並且表示下不為例!
但是問題是,人死不能復生,在官場上的人,誰也不會天真到真的以為會有下不為例這種事情發生,天子既然有了殺文臣的先例,以後必然還會繼續有的。
只不過現在顧着一干老大人們的強烈反對,沒有表示出來而已,就拿先帝之時來說,先帝曾經不止一次的保證過要立當今為太子,但是實際上先帝早就不止一次食言而肥了,若不是群臣一直苦苦堅持,先帝早就立了四皇子為太子了。
換了今上繼位,難道就能保證自己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嗎?
一時之間,官場中的老大人們,心中都忍不住提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脖子上冷颼颼的,畢竟他們可是都聽說了,那錦衣衛秘密的調查了京中的官員罪證,就連游士任幾年前在知縣任上幹的事情,都被翻了出來,誰又能保證不會翻出他們當初乾的那些事情呢?
人在官場,說誰都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怕是沒有的。
故而一時之間,京中人心惶惶不安,不過所幸的是,就在扣闕結束的第二天,宮中傳出旨意,命群臣向朝廷清報家產,凡有貪腐所得者,無論多少,限期十五日上繳國庫,如實上繳者既往不咎,敢有欺瞞者,從嚴處置!
詔旨的口氣很生硬,尤其是從嚴處置四個字,有着昨天某人的前車之鑑,聽起來就讓人心驚膽戰,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這道旨意反而讓眾臣惶惶不安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無他,這份詔書雖然看起來很嚴厲,但是朝堂上的大臣們都是人精,自然能夠聽出這份詔旨的重點在何處!
它的重點不在於從嚴處置,而在於將貪腐所得上繳國庫!
詔書當中明確說了,只要如實上繳,則既往不咎,而膽敢欺瞞者,才會從嚴處置。
也就是說,只要把貪腐所得的銀兩都送交國庫,那麼往事就一筆勾銷,雖然說白花花的銀子惹人愛的很,但是再惹人愛,也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啊。
身家性命,保住性命才有身家!
有了天子如此明確的表態,眾臣也終於放下心來,紛紛開始努力回想起,自己這些年究竟貪腐過多少銀兩,一時之間,負責清點此事的戶部倒是忙的不可開交。
第七百七十七章:交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