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自然清楚的很,今天發生的事情,恐怕過不了幾天就會傳到京城裏面去。
這無關於在場之人忠心與否,所謂法不傳六耳,知道的人多了自然會泄露出去的,但是問題是,他害怕自己的言行傳出去嗎?
他壓根不怕,徐弘胤不過是一個過了氣的長史,抓了也就抓了,至於剛剛所說的那兩句話?
別說是傳到京城去了,就是當着朱翊鈞的面,他也敢理直氣壯的這麼說!
因為這本來就是皇帝的原話,事實上,在過去好幾年的拉鋸戰當中,朱翊鈞之所以能夠安撫下那幫執拗的文臣,最大的原因就在於他從來都沒有否定過朱常洛的地位。
雖然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皇帝有心讓皇三子當太子。
但是朱翊鈞卻從來不敢開口展露這個意思,最開始的時候他是用「中宮若有出,奈何?」來搪塞大臣,意思就是你們不要着急,先等等,等皇后生了嫡子再立太子不遲。
可惜隨着時間的流逝,王皇后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這樣一來,大臣們就按捺不住了,要知道,明朝的皇帝大多短命,尤其是勵精圖治的皇帝,損耗心神和身體,更是壽命不長,今上已經馭極二十多年了,雖然看起來身體還沒什麼毛病。
但是誰知道保不住哪一天就出點什麼事情!到時候連儲君都沒有,怎麼辦?
當然,這個時代的人,除了朱常洛以外,恐怕誰也不會想到他這個便宜老爹能夠活那麼長時間,幾乎算是明朝皇帝當中在位時間最久的人了。
基於這種原因,朝臣之間的壓力越來越大,皇帝也不得不改口,說皇長子德行不備,身體孱弱,待過幾年再行大典!
說白了就是拖字訣,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後年,反正一直拖着,事實上,皇帝在萬曆十八年,萬曆二十一年為了平息朝野洶洶的立儲之議,都曾經下旨詔諭群臣,待皇長子稍長再議此事。
而朱常洛到南直隸來之前,張位更是拼了首輔之位,硬是逼着皇帝定下了一個清晰的年限,待皇長子成年之後即行大典!
雖然朱常洛本人對於便宜老爹踐行承諾並不抱多大期望,事實上,皇帝自食其言,收回旨意在老朱家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但是這並不影響他拉大旗作虎皮,矇騙這幫底層上來的王府官們!
所以說他這個親王實際上就是個臨時的機構,待到成年之後就會收回,不然的話你以為皇帝和朝臣那麼容易就讓一個閒散皇子擁有這麼大的權柄?
開玩笑呢!
不怕尾大不掉嗎?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文官集團無奈之下和皇帝互相做出的妥協,畢竟壽王府這種半復洪武舊制的奇葩是必定要裁撤的,等到朱常洛成年之後,若是皇帝按照承諾立他為太子,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是皇帝要是想反悔的話,那就要考慮如何安置這個奇葩的壽王府了……
不過這些都是高層的事情了,朱常洛也是想了好久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更別提眼前這一幫不是被朝廷排擠就是連仕途都剛剛踏入的底層官員了,他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自己正面臨着此生以來最大的機遇!
還有什麼比一個板上釘釘的太子候選人更粗的大腿嗎?
至於朱常洛說的真實性他們壓根沒有懷疑過,要知道矯旨可是大罪,除非是精神錯亂,不然的話鬼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短時間之內根本沒有任何好處的話。
「臣等為殿下效勞,死而無悔!」
這麼明顯的效忠的話,自然是只有如今的鐵杆壽王粉趙士楨說出來的。
而隨着趙士楨跪倒在地,就像推翻了第一個多米諾骨牌一樣,底下的一眾官員們都紛紛推金山倒玉柱的拜倒下來,口中高呼。
「臣等為殿下效勞,死而無悔!」
朱常洛坐在上位之上,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就知道,所謂官僚階級,壓根不要期望他們有什麼節操,所謂的風骨之士或許有,但是九成九的人都抵擋不住一個光明前途的誘惑。
何況他給出的簡直是一個不要風險的康莊大道!
既可以混到從龍之功,又不用擔負造反這樣的高危風險,只需要老老實實的跟着自己這個壽王殿下前進,高官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