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詔諭內閣,皇長子已及出閣讀書之齡,禮部早獻講官名單,朕以內閣諸輔臣公務繁忙,難以顧卻,故思以皇長子於應天府讀書,然郡國封地在北直隸,皇長子今非太子,於應天府於禮不合,故朕意仿保定舊制,將封地置於南直隸,並准南直隸自由行走,准歲歲朝覲,年長之後再行另論!
很明顯,這封詔書並不是一個定下來旨意,而是一個下給朝臣討論的議題,不過通常來說,這種議題都是已經經過皇帝和大佬們商討之後過的結論,錯非涉及到禮教倫理這樣的原則問題,很少有不長眼的大臣出面反對。
這一次也是如此,對於文官們來說,他們雖然整天鬧着早立國本,但是實際上對於皇長子究竟在哪裏讀書並不關心,他們在意的是長幼有序,也就是名分!
如今皇帝卻是將面子給足,應天府不管怎麼說都是大明朝的帝都,便是太子在那裏讀書,也不會掉身價,至於南直隸自由行走和歲歲朝覲,則是保證了皇長子可以在京城維持影響力的力量,尤其是最後一句,年長之後再行另論!
另論什麼?自然是東宮儲位啊!
雖然皇帝未曾明言,但是大多數朝臣都如此腦補了出來,如此一來,更是無人會阻礙此事的展了,朝中罕見的沒有什麼反對的聲音,即便是有些杞人憂天之輩,也迅被打壓了下去……
這種情形對於沈一貫來說,無疑是很滿意的,皇帝那邊成功的將朱常洛趕出了京城,眼不見心不煩,而浙黨這邊,也為皇長子爭取到了位同太子的規制,自然是也滿意的很,而作為促成此事的沈一貫,既扳倒了張位,又穩固了自己在浙黨當中的地位,更是春風得意。
只是這種得意之情並沒有維持多少時候,在他從張府出來的時候,他的心情卻是已經糟透了。
「什麼?張位怎敢如此?」
同樣感到很生氣的還有皇帝,甚至於在聽到沈一貫稟奏的時候,他簡直想直接下旨讓張位回鄉去。
不過到底,朱翊鈞不是普通人,知道如此做的話,朝臣一定會激烈的反彈的,輔是文官的臉面,歷來只有自己上表請求致仕的,若是皇帝免職的話,那就是在打整個文官集團的臉了!
所以儘管窩火,但是皇帝還是忍住了。
「陛下,臣以為,元輔之意,是想藉此機會正位國本,以定朝臣之心!」
反倒是接到消息時間比較長的沈一貫,更加鎮定,微微沉吟說道。
其實他在從張府出來的時候,心中也是震驚的很,沒想到這位看起來老好人的張位,竟然這麼豁的出去!
按照道理來說,大明朝的傳統,一旦有大規模的朝臣彈劾事件出現的話,無論這個人是不是有罪,第一時間一定是上表請罪,並請求致仕,官越高越要如此,以此來自證清白!
而按照慣常的套路,如果皇帝不想讓這個人離開的話,就會言辭堅決的拒絕這個人的請罪奏疏,並且下旨向朝臣宣佈,這是個忠臣!
要是皇帝也不喜歡這個人的話,那就簡單了,留中不或是任由朝堂輿論造勢,這個世界上從不缺少聰明人,最後這個臣子的結果必然是灰溜溜的致仕。
到了輔的這個位置,這個過程更是複雜,最少三辭三留是免不了的,在鄭承恩上疏的同時,張位也就按照慣例遞了辭呈,跑回家養病去了,而皇帝也很盡職,雖然任由朝廷輿論展,但是還是讓沈一貫代表他前去探望,並且殷切挽留。
只是這種態度,卻是已經很明顯的,如果張位不想晚節不保的話,就應該繼續再上奏疏,請求致仕!
但是誰又能想得到,沈一貫這回回來,帶回的不是請罪奏疏,而是另一樁麻煩事兒!
簡單來說,張位就最近皇帝剛剛下的旨意表了意見,表明皇長子位份既定,雖羸弱不能行大典,然一應規制應依照太子培養,然後又從古到今扯了一大通封國制度,言及古之封國,藩王掌一國權柄,故而能力出眾,太祖皇帝高瞻遠矚,亦尋照此例,我朝嚴束宗室,然皇長子不同於一般藩王,若不知民生政德,如何能當太子大位?
長長的奏疏寫了各種理由,總結下來只有一點,請以太祖之時藩王之禮賜皇長子,待成年之後再行收回!並予親王之位!
簡單來說,就是說將朱常洛封到南直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