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意思是異地匯兌?」
沉吟了片刻,沈安邦方才驚疑不定的開口問道。
不過這下倒是讓朱常洛感到驚奇了,要知道,他所說的經營模式就是後來的票號,其核心正是異地匯兌,但是要直到清朝道光年間才會出現第一家票號。
但是此刻沈安邦竟然能夠一口叫出來,怎能不讓朱常洛感到驚奇!
難不成如今的晉商已經開始有這方面的意識了嗎?
其實這倒是朱常洛有些執迷了,要知道,萬曆朝對於大明來說,是最後一個輝煌的頂點,神宗死後,朝局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開始崩壞,區區三四十年的時間,崇禎吊死在煤山上,清軍入關。
可以說在神宗死後,大明朝就迅速陷入了動盪的局面當中,內憂外患頻頻爆發,這種局勢之下,又怎麼會滋生出資本的土壤呢?
如今的大明朝的確商業十分發達,晉商也開始崛起,錢莊的逐漸增多也恰恰說明了這一點。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朝局的原因的話,過不了多少時間,恐怕票號也會相繼實現,所以即便是如今的沈安邦能夠有這樣的意識,也絲毫不奇怪。
「沒錯,我今天要和沈公子談的,就是異地匯兌的生意!」
雖然心中有些詫異,但是和一個熟悉業務的人談,總歸是比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談感覺要好得多,既然沈安邦懂得這方面,他也就不多加遮掩,直截了當的開口了。
「公子,我現在相信,你剛才沒有說大話了!只是此事難度頗大,不知公子可清楚其中關竅?」
眼見朱常洛點頭確定,沈安邦的臉色也嚴肅起來,苦笑一聲,說道。
「願聞其詳!」
朱常洛眨了眨眼睛,卻是又將問題推了回去。
「如此,沈某也不多矯情了!這異地匯兌的主意,不是沒有人想過,但是實施起來難度卻是大得很,最終不得不放棄。
一則京城和南京路途遙遠,而偏偏錢莊,尤其是異地匯兌的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賬目,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被騙錢,而對於任何一家錢莊來說,信譽問題都是至關重要的。」
提起生意,沈安邦一瞬間就收起了方才的懶散之意,說話之間也多了幾分穩重。
舉着一根指頭,眉頭卻是已經皺了起來。
而朱常洛也是微微一愣,不得不說,沈安邦不愧是掌控着一家錢莊的人,一瞬間就抓到了最大的問題。
這年頭可不比後世網絡發達的時候,一筆賬目隨時隨地都可以用電腦查詢,這年頭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四五天的時間,才能到達,而錢莊這種東西,或者說票號,卻是要時時刻刻注意賬目問題,兩個地方異地匯兌的話,交通不便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不過幸好,沈安邦此刻並沒有注意到朱常洛的神情,反倒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二是成本問題,一家錢莊要開起來,沒有幾十萬兩的銀子是不行的,而如今的商人,即便是走南闖北,產業也大多固定在一處,就拿沈某來說,在京城當中不僅有恒隆錢莊一家,還有其他的幾個鋪子,京城到應天府何止千里,將產業分在兩處風險實在太大。
而若是與人合作的話,信任問題又是一大難點!
三是打點的問題,想必公子也應當知道,無論是京城還是應天府,都是魚龍混雜之地,若是沒有一個足夠的後台的話,恐怕早就被人吞併了,而如果要開展異地匯兌的話,就必須要能夠同時打點的了京師和應天府兩個地方,還要能夠鎮得住兩個地方覬覦錢莊之輩。
可是試問這朝堂之上,除了陛下,有誰能夠做得到呢?」
話到最後,沈安邦重重的嘆了口氣,倒是提起心情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一時之間,朱常洛也沉默了下來,不得不說,沈安邦着實是一個行家,這三點是異地匯兌的最大難點,只要能夠解決掉這些事情,後面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就算是你在京城有多大的勢力,難不成還能管得到應天府不成?
同理,如果要是在兩個地方各找一個靠山,那更是想都別想,誰會容忍自家的產業被別人橫插一腳
不過朱常洛既然敢來,自然不會是毫無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