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張位也是無奈的很,雖然說他是稀里糊塗的坐上了首輔的位子,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庸人,以他的勢力,不用費多少工夫,就知道那天在金殿上那場奇怪的廷推,根子是出在朱常洛的身上。
雖然可能就連朱常洛本人都未曾預料到這個結果,但是張位還是承他這個人情。
今天的彈劾事件,張位比朱常洛知道的要多得多,這件事情背後隱藏的勢力究竟有多少,張位也清楚的很,他本想着朱常洛若能夠認個錯,他再在皇帝面前斡旋,自然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也是他之前沒有出聲的原因,總要讓皇帝把心中的火氣發泄一下……
但是就連張位也沒有想到的是,朱常洛的態度竟然如此不配合。
他之前在張貞觀的詢問之下所說的辯解之語,讓人一看就是在搪塞,根本沒有認真對待,如今皇帝親自問話,他竟還是如此一副強勢的態度。
着實是讓張位有些無奈,儘管他心中承着朱常洛的人情,但是首輔有首輔的職責,維護皇帝的威嚴和禮法的尊嚴是他必須要做的。
無論是對父親,還是對君上,朱常洛說這樣的話,都實在是太過分了!
「元輔恕罪,常洛失態了!」
到了此刻,朱常洛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不對,拱了拱手,在張位責備的目光之下說道。
「哼,朕平日裏果真是對你太過放縱,讓你如今不知孝道禮儀,竟然連朕也不放在眼中,如此下去,你是否要將整個朝堂都攪得雞犬不寧?」
有人服軟,自然有人傲嬌,眼見張位出面斥責朱常洛,朱翊鈞頓時像是找到了幫手,冷哼一聲說道。
眼見得朱常洛的臉色再度變得有些難看,張位忍不住有些頭疼。
這對父子還真是……
就不能消停一會嗎?
在張位眼中,朱常洛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罷了,無論他再狡猾膽大,都只是一個少年人,必然會有少年人的心性和衝動,登聞鼓之事就是明證!
皇帝此刻繼續激他,恐怕只會讓局面顯得更加糟糕。
事實證明,張位的擔心很有道理!
朱常洛方才剛剛冷靜下來的臉色因為朱翊鈞的兩句話,再度變得難看起來,反諷道。
「父皇此言何意?聖人有言子不教父之過,如今常洛已然十三,不曾有過老師,更是不曾習過文典,出閣三月有餘,未有王傅,倒是不知孝道禮儀,應當何處去學?」
兩句話噎的朱翊鈞啞口無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朱常洛話中的意思就是,既然你說我不懂孝道禮法,對,我就是不懂!但是我不懂這些全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這個老爹當得不稱職,所以才自作自受!
這一招可謂是傷敵傷己,朱常洛這是豁出去了,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也要將朱翊鈞拉下水!
「你……你……」
朱翊鈞指着朱常洛,半晌說不出話來。
但是態度卻是不如之前那般理直氣壯,因為朱常洛說的不錯!封王出閣,重點在出閣讀書,但是他只做了封王,卻獨獨忽略了出閣讀書這件事,歸根結底,是不想讓朱常洛的羽翼豐滿,要知道,雖然他是郡王位份,但是一應規制皆是按照親王來的。
而讀書授課,至少是要內閣大學士水準的人來主持的,目前來看,朱翊鈞還不想讓他將手伸到朝堂當中來。
所以儘管禮部再三上書力請他早定王傅,但是朱翊鈞卻將所有的奏章都壓了下來。
因着前一段時間,君臣的關係鬧的很僵,故而內閣的所有人也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此事,但是此刻被朱常洛用這種方式說了出來,着實是讓所有人的面子都有些掛不住!
大殿當中有一瞬間的沉默,最終還是首輔張位重新站了出來,打圓場道。
「皇上,如今事情尚未調查清楚,貿然下定論恐有不妥,殿下年少,血氣方剛,言語稍有無禮也並非罪不可赦,奏章中所言之事,老臣相信殿下定能解釋的清楚,尚請陛下息怒!」
這話的潛意思就是,你們爺倆別鬧了,各讓一步算了,順便將話題又引回了正題。
說罷,看着仍舊悶悶不樂的皇帝嘆了口氣,張位轉身過來,對着朱常洛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