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會?!」吳卞面露驚色,猛然站起身子,帶動身前書案一陣晃動,杯盞傾倒、茶水四溢。 .更新最快
紅花會乃是蓉城地界上的幫派,原本是不上枱面的地痞混混,存在已久、組織鬆散。後來楚國攻下蜀地,急需大量人口恢復生產,以及徵調民夫修築工事,這使涉足黑道拐賣的紅花會就開始有了發展機會。
因為戰亂而逃亡蜀地的流民,饑寒交迫下,被紅花會成批拐賣。此類生意甚至滲透到楚軍基層,財貨交易甚至不用金銀,而是以破損折舊的軍械為名,直接用來跟紅花會交換人口。
此等利潤幾番之後,紅花會勢力突飛猛進,已經不再是難上枱面的地痞,而是來往地方衙署、在軍中有幾分功績的要員。
吳卞深知此等黑惡幫社之劣,一心想徹底整治,但也明白此事非是輕易,紅花會背後牽連利益甚廣,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必須要有一擊致命的手段,否則不可輕舉妄動。
可是吳卞怎麼也沒想到,紅花會竟然在這個時候選擇公然反目,以吳卞的智慧,一念之間便已通透,自己不願開門獻城,居然轉眼間就受到報復。
「看來,他們是必殺老夫不可了!」吳卞頹然坐下,朝着老僕揮手道:「你速速帶着夫人他們逃離。」
「可是,老爺您……」
「快去!」吳卞一拍書案,老邁的面容鮮有怒火交織,讓老僕趕緊退下。
聽着廝殺聲漸近,府院中巡守的兵丁根本擋不住紅花會的悍匪,吳卞思緒不斷,一下子就判斷出,紅花會也網羅了當年麻匪的少數殘部。
半掩的房門被一腳踢開,十幾名手提利刃的兇徒衣裳染血地踏入,為首一人滿臉橫肉、面相兇惡,一張嘴滿口黑黃爛牙,吐着惡臭道:
「你就是吳卞?」
吳卞稍微整理一下衣冠,將桌案上幾份卷宗擺好,無視面前兇徒,平靜地就像日常辦公一般。
「老頭,你耳朵聾了不成?」肥頭兇徒一把掏出腰間火槍,砰然槍響,火光閃過,一個焦黑彈孔出現在吳卞手邊,足見兇徒槍法。
但是跟常人縮手躲避不同,吳卞直停滯一陣,隨手從旁邊水盆拿來毛巾,將方才震倒流淌的茶水擦拭乾淨,又將毛巾濾洗一番。
肥頭兇徒萬萬沒想到眼前老人竟有如此氣概,自己反而生出無來由地恐懼感,仿佛自己無比弱卑微,只能憑手上利刃壯膽。
如此念頭更加刺激兇徒狂性,肥頭兇徒大罵一聲,手中火槍再度擊發。
自槍膛飛射而出的彈子帶着炙熱,襲向吳卞後背,咫尺之間的距離,以兇徒槍法絕無偏離的可能,正當兇徒想像着老人被彈子命中後,鮮血淋漓、打滾哀嚎的境況,兇徒不自禁地咧嘴欲笑。
然而他的笑容卻凝固在中途,因為眼前一幕讓他不可置信。
在肉眼視界中,火槍彈子在吳卞身後尺許距離凌空打轉,既不是撞在鐵壁上碾作細末,也不是被絲線懸掛半空晃動,就像彈子一直飛馳,卻無法靠近吳卞的身軀。
就連吳卞自己也沒想到,當他聽見槍聲的剎那,手中擰緊的毛巾幾乎要被他撕裂,直到他察覺到懷中那枚護符隱隱發熱,他才明白過來。
伸手掏取,劍符光明自生,隨即滿室劍光沛盈無盡,所有人掩目退避。
吳卞只聽得幾聲慘叫,再睜眼,劍光消散,眼前殘屍凌亂、血流滿地。
吳卞當即醒悟,這是尊山子臨走前留給自己的護符,如今大顯神威,必定是仙長早有預料,自己會遭受此劫。
劍光過後,護符色澤暗淡,似效力盡去,吳卞不敢大意,心收好護符。甫從死門關前掙扎而出,吳卞可不願意就此死於人之手,趕緊前往後院,欲暫時逃離、再圖後計。
然而當吳卞來到後院,卻被濃烈的血腥氣味沖得頭腦發昏,老人扶着院牆,一步步邁入後院,看見相疊一同的屍體,兩腿木然不動,仿佛連同心志也隨之灰暗下去。
吳卞家室不多、不好女色,唯一妻一子而已,兒子不算出色,做疏浚河道、探測水文的工作,近來戰亂,回到蓉城中與陪伴父母妻兒。
看着與自己陪伴半生的老妻,被兒子兒媳護着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孫兒被兇徒搶走,扔到牆角被利器插死,還有追隨多年的忠誠老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