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塵俗僧道齋醮禮拜,會用到香燭蠟火,修行人也有類似手段,大多以各種奇珍異寶煉製而成。但最上乘的香燭並非如此,而是虔心敬奉、念念如在,以身為爐、以心為香。
作為得授道法的修行弟子,尊師重道敬法,要保持一種怎樣的心境是為最佳?修行慎獨敬如在。
師長境界再高、眼光再遠,宗門底蘊再深、傳承再久,道法玄功再妙、一應助益行功妙品再多,修行二字到底,還是自己的事情。
修行不是為了別人而修行,師長奉道傳法、護持傳承,盡心盡力而為便是,不可能時時刻刻照料門人弟子,哪怕是世俗孩童也有成人成家的一天,焉有父母庇佑一生之理?
至於修行戒律,那只能禁止門人弟子有邪行惡障,卻不能強求傳人修為精進,這個世上總歸是有心性懈怠、資質愚鈍之人。
只有做到無有師長監督護持,卻依舊自覺謹守戒律、攝心定性,這樣方能算得上是慎獨,而有此心性的修行人,哪怕師長不在身旁,尊師重道敬法之念一如既往,所敬如在。
齊德仲不敢自己真的能夠完全做到修行慎獨敬如在,但他也在不斷洗鍊心境,以求接近此等境界。某種意義上來,像齊德仲這樣已被修行門派逐出之人,最容易丟失慎獨之心,從此一蹶不振,淪為世俗庸人。
不得不,當初飛雲門護法常寧要將齊德仲逐出門牆,所懷想法多少有些狠辣,比起其他懲戒,這種看着自身心境日漸衰頹、道法修為難守的折磨,在修行人眼中比直接取命還要痛苦。
跪在牌位面前跪拜一輪,周圍精誠敬奉之念,如無形香燭氣息,倒卷反攝到香案之上,齊德仲心境稍動,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塊玉簡突然出現在面前。
如此變數按換做別人,怕不是要興奮雀躍,但齊德仲卻淡定得多,拿起玉簡眉頭微皺。
「先是銅鏡法器引來鬼咒,接着是城外破敗道觀暗藏太華傳承,現在又來這麼一手?到底是何方高人?」
齊德仲隱約察覺到,自從下山以來,自己遭遇的事情並非孤立自懸,而是彼此環環相扣,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他推到如今這般境況。而這一系列怪事的背後,似乎都與那名大半年前出現在陳府門外的遊方道人有關。
「反攝虔心意念而現,這樣的手法倒是頗有妙趣,若無禮敬太華仙霞祖師之心,這枚玉簡也無法現世。」齊德仲沉吟自語:「我方才灑掃祠堂內外各處,都沒有看見有任何暗格或隱匿陣法,這等憑空出現、虛空造物的**力……不知道是哪路高人的玩笑?想必這樣一來,對方必有所感。那也好,我就暫且在此安身一段日子。」
也不知道該是幸運還是不幸,齊德仲感覺自己好像被哪路高人盯上了一樣,連對方何等面目都不知道,就被一番玄妙機緣送來了一面銅鏡法器和一枚玉簡。
修行玉簡煉製不易,內中能夠記錄聲色光影,也可以存載修行道法,畢竟大部分修行道法不能單純以文字圖畫描述,各種境界奧妙、磨洗心性,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以玉簡存載最是方便。
不過自從齊德仲犯戒自廢以來,就明白了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他眼下築基尚未圓滿,無論是銅鏡法器還是玉簡,他一概不碰,安置在靜室之中。
仙霞觀稍加修葺之後,也顯現出幾分世外仙府的模樣,但是比起碧亭山上放眼雲海蒼茫,還是差了不少。
陳員外事後拿着仙霞觀的地契房契前來,是要供奉給齊德仲。
齊德仲多少也明白陳員外的心思,並沒有拒絕:「既然員外堅持,那我收下就是,心安難求,員外就莫要再多想了。」
陳員外府上這麼多變數,都是靠齊德仲處理,更何況此間變數根源在於陳府家務,陳員外自覺有愧,如果齊德仲不收下這份地契,他反而更加心焦。
「還有一事,想要跟齊仙長商討。」送了地契房契之後,陳員外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
「員外但講無妨。」
「是這樣,我深知仙長法力無邊、神通廣大,犬子此番得救,全賴仙長出手……我就是在想,犬子是否由此福緣,能拜在仙長門下。」
修行之事受世人仰慕並非稀奇,除非是對面不識真人,否則若有修行高人現世塵俗,難免受人追捧仰慕,更別求拜師求仙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