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篁山中,愁雲慘霧,冰寒刺骨。滿山遍野的竹簧表面,結滿了細微如粉塵的冰霜,仔細觀瞧晶瑩剔透,好似手藝非凡的匠人靜心鑄造的琉璃水晶。輕輕吐氣吹拂,冰塵飛揚,在眼前浮動飄零,構成一幅絢麗得不可方物之奇景。
曹符此刻內心充滿了驚疑與恐懼,前前後後近千人沖入玉篁山中,走不到百步距離,濃霧遮眼,周圍親兵部卒一個接一個無聲地消失在冰雲之中,無論怎樣大聲呼喊,聲音好像根本穿不出咫尺之外,更遑論他人身影。
到最後,曹符隻身一人行走在交錯雜亂的竹林之中,來自四面八方的森寒氣息浸入筋骨,極力運轉法力護身驅寒,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奏效。如果試圖在冰雲濃霧中以元神感應探查路徑,無形中便會有寒意反侵元神世界,十分駭人。
刺骨的寒冷讓曹符覺得身上熱力與生機正在一一被剝奪磨滅,不自覺地張口呼吸,讓僅存地一暖意,伴隨着出口成霜的霧靄漸漸消逝,曹符只覺得眼前一陣明暗閃亂。
當求生的意志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之後,恐懼就會變成一種不顧一切的忿怒,曹符抬起火槍,運動元功御器開槍,炎流彈子往身前竹林射去,試圖炸出一團火焰讓自己取暖。
然而火焰接觸到看似酥軟的冰晶之上,竟是漸漸被吞噬消化,連一蒸騰熱霧都沒有出現。
「啊——」曹符一聲長長地喊叫,歇斯底里、青筋迸現,他根本沒想到雲霄連與他正面較量廝殺的舉動也沒有,只是將他獨立的一人困鎖在無邊霜雪冰雲中,緩慢而杳無邊際地折磨自己,最終只剩下滿心的絕望,跪倒在地呆滯等死。
昏沉中一陣衣袂甩動的撲喇聲響,讓曹符僅存的一意志從無邊絕望中浮起,他奇異地看見眼前一條身披黑袍的身影,心底已經熄滅的火焰重燃而起,發了瘋似撲上前去。
「救命、救命!快帶我離開——」
話還沒完,曹符的額頭就有一段鋒銳破顱而出,原來是那黑袍怪人的怪異兵刃,自曹符頜下無聲無息刺入,穿透半個腦袋,帶着內勾的弧度從腦門刺出。曹符滿臉驚駭恐懼,嘴巴張開卻合不攏,咽喉處嗚咽聲帶着血水淅淅湧出,兩枚眼珠子外突近乎要掉出眼眶,十分可怖。
黑袍怪人側身退步,猛然將兵刃抽出,曹符頜下傷創噴出的熱血濺了黑袍一身,連帶着一道迷濛虛影脫離曹符形體,被怪異兵刃攝走。
宛如倒鈎一般的怪異兵刃在攝走虛影之後,泛起一陣妖異青光,兀自戰慄,好像一頭怪獸吞噬了新鮮血饗一般,不住搖頭甩尾細細回味。
黑袍怪人緊握着倒鈎怪刃,似乎在防止此物飛脫離手,自言自語道:「第十八個,居然是曹符,果然神魂勃壯,咦……好快!」
話之間,漫山遍野的冰雲漸漸朝山上捲去,露出山野竹簧,一霜雪景致絲毫不見,就連方才的刺骨寒意也全然不存,山野中近千兵卒散落各地,大多還都是在神智昏沉之中,還未清醒過來。
破風聲自山上傳來,九道冰錐直射黑袍怪人所在位置,而且瞬間封住怪人脫身所有去向,有三根冰錐直直插入黑袍內中,隨之將其釘在地面。
黑袍落地如皮球泄氣扁癟,內中之人不知去向,一道流風倏至,就見雲霄站立黑袍之前,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正當雲霄落地沉思之時,身後平地驟然鼓起,一道彎鈎旋芒直刺雲霄後背,臨身一擊避無可避,直接穿透雲霄軀幹。
然而彎鈎旋芒卻是乾脆地划過雲霄整個身子,好似只穿透一層薄霧,毫不着力,身影消散。
與此同時,九根落地冰錐再度動彈,齊齊向隆起的地面穿刺過去,只聽得短促裂帛聲響,一道聲音飛竄而起,躍入密林之中不見身影。
那道身影去得快,山中另有一道利光追得更快,玉篁山中好似有一條冰龍呼嘯,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得沿途竹林歪斜以避,直接咬上那道身影,狠狠撞出玉篁山外的荒野溪流。
「哪來的邪魔歪道?」雲霄的聲音遙遙從玉篁山中排空如浪而至:「為了引我收陣現身,不惜大造殺業,你就真的料定我雲霄是心軟無能之輩嗎?」
溪流附近,一個枯瘦老人青巾覆面,後背一條長長的血痕是被冰錐所傷,兩條手臂結滿冰晶,是方才奮力掙脫冰龍的代價,而他面前溪流已是十里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