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一身赭紅衣袍,披髮不簪,形貌陰柔秀麗,劍眉入鬢,在霜雪中站立仿佛就是一團靜靜燃燒的火焰,動與靜、冷與熱的對立,在此人身上展露清晰。
看似冷淡的語氣,實際舉止卻張狂得很,就連齊德仲也能清晰察覺到自己被對方元神感應牢牢鎖定,這種只有鬥法之時才會做出的行為,在修行同道彼此結交中,實屬無禮。
齊德仲此時坐在廊下、背倚柱子,一副靜觀霜雪姿態,來人毫不掩飾針對之意,讓齊德仲生出幾分不喜,低眉垂目根本沒去理會來人,只低聲詢問王啟年:
「此人是誰?」
「本座太子少傅紀紅蓮。」不用旁人介紹,來者自信介紹,踏雪上前竟然沒有任何腳印,直直看着齊德仲問道:「道友既然有安邦定國之策,不妨直言。」
齊德仲頭也不抬,闔眼道:「乾朝帝室,披麻負荊,出城請降,可保性命。」
「哈哈哈哈——」齊德仲完話後,供奉院中一陣死寂般安寧,紀紅蓮臉色僵硬半晌,隨即扶額大笑:「我真沒想到,原來道友是來為天王教做客的!此等不忠不義之徒,就不怕國師真人降罪麼?」
齊德仲此時看向雲霄道:「你剛才不是問為師,如果我是乾朝皇帝要怎麼做麼?這就是我的回答。試看這一路走來,玉京城中百萬平民,難不成都要為帝室一家,在這新年之際忍飢受凍麼?江山已失,還留着那最後一帝室顏面作甚?出城請降,讓百姓得生機,如此方善莫大焉。」
「這位道友,你以為你能替皇帝陛下做選擇麼?」紀紅蓮看着齊德仲,眼角微微抽搐。
這時齊德仲才抬眼直視紀紅蓮,面無表情地道:「方才是你要問,我回答了,你又不喜,那何必自取其辱呢?太子少傅是吧?我見你也有幾分修為在身,那我再給你一個辦法——
勸太子行兵諫事,綁着當今皇帝陛下出城請降,讓後世罵名皆由太子一身承擔,如此對其君父盡孝、對家國盡忠、對萬民盡仁、對群臣盡義。
而你太子少傅在新朝之中,或許能得一官半職,再不濟也能清靜無事、安心修行。」
在場都是修行人,他們對乾朝帝室有幾分中心,大家心知肚明,只不過眼下身處帝都,有些話放在肚子裏就行了,沒有必要出來。
更重要的在於,只要帝都玉京城還是乾朝掌控,哪怕是孤城一座,其存在自有深遠意義,甚至能大為牽制天王教軍的勢力,滬海江南能爭取到更多機會。
至於齊德仲自己,他確實不在意乾朝社稷如何,如果他在意早就投身供奉院了,何必如今才來?反正帝都淪陷近在眼前,該挑明的話倒不如敞開來,如今早就不是計較顏面的時候了。
反倒是紀紅蓮,聽見齊德仲這番話後臉色變幻不定,最後低喝一句:「山野村夫無知妄言,還不住嘴反省?」
「該閉嘴的是你!」此時雲霄站起身來,他作為齊德仲弟子哪裏容許他人辱罵師父?而且這番來到玉京城,過往帝都盛況早已不存,也讓雲霄對乾朝深感不喜,畢竟他可是自幼在江湖打滾,見識過了世間慘況。
「師父不怎麼樣,徒弟倒是出彩。」紀紅蓮看着雲霄笑道:「這位道友,世上高人無數,擇其善者而從之,令師修行不正,對你可是遺禍深遠。本座正好識得幾位修行界的宿老耄耋,興許可以與你指一二。」
齊德仲冷笑着沒有話,雲霄來回打量觀瞧,最後盯着紀紅蓮道:「改換師門可是修行界大忌,此言壞我修行,給你收回前言的機會,跟我師父道歉,否則我就要放肆了。」
紀紅蓮彈了彈修長手指道:「一介寒門匹夫妄圖在帝都逞勇,可聽過赤仙索?」
齊德仲與雲霄都不知紀紅蓮所言為何,這時王啟年趕緊低聲告誡道:「齊道友,此人非是帝都供奉,而是東宮食客,當年太子尚幼,有邪魔聯袂行刺,被此人獨力攔下,成名法器就是赤仙索,能鎖人氣機、制敵於無形,沒必要與他執拗。」
「唉,齊某授徒無方,可約束不了我這成才弟子。」齊德仲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端坐不動,低眉垂目。
雲霄聞言冷笑,轉過頭來直視紀紅蓮道:「赤仙索是麼?那就當做是給我師父賠禮道歉了!」
話聲方落,雲霄周身法力鼓盪,供奉院中頓時雲氣呼嘯、
第一百三十二章鐵舸爭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