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別苑在城東處,馬車駛過東直街,便朝南拐去。皇城沒有一般情況,是不允許從東門進宮的。這是規矩,就像這方方正正的城一樣,規矩永遠將人束縛與方格之中。
趕車的太監路上一語不發,就連看周圍景致的目光,都是那麼的不屑,大概是宮裏頭的人都有的傲氣吧。林嵐自然也不會主動去套近乎,透過車帘子朝外探望着。
天已經明朗起來,估摸着已經是戌時三刻。街上車馬往來,一些貨郎舉着叫賣的貨物,也有的推着小車,眼觀六路,尋找着潛在的顧客。活着,是生活在大京朝的人們一睜眼就要考慮的事情,然後要考慮的便是如何活得更好了。
林嵐看着老太監開車的路子,實在是有些二。從東直街明明可以繞小巷直抵皇城,然而這個古板的老太監非得從南直街走,仿佛除了四條直街,其他什麼路都不認識似的,硬生生地將半個時辰的路程變成了一個時辰。
華麗的宮車並未從中央官署的直道駛入,而是從一側的小道抵達了宮門。秋意正濃,宮外的梧桐葉落盡,道上人影稀疏。老太監下了車,給宮門外的守衛出示了腰牌,便帶着林嵐進了宮。
林嵐掃了眼三丈高的城牆,從宮門進入口,朝頭上看去,便只剩半邊天了。
「小爵爺,宮內規矩多,走路的時候目不斜視,即便是要賞風景,也要用餘光,像您剛剛那樣仰頭眺望的,屬于禁忌。」
林嵐一禮,道:「多謝公公提點,不知公公貴姓?」
「洪。老奴只能送您到此了,接下來會有御書房的小太監帶您過去。」
「御書房?難道不是上朝嗎?」
洪公公掩嘴偷笑道:「小爵爺也不看看是什麼時辰了。聖上要等到下朝之後才來接見您,若是要您上朝,三更天就讓您入宮來了。」
「哦,這樣啊。」林嵐暗鬆一口氣。還以為多大場面呢,若是文武百官矚目,金殿冊封,這樣的場面,即便是林嵐心性再好,也難免升起一股傲然吧。如今在御書房,按照前世的說法,可以叫做非正式會面。
小太監踩着碎步走來,與洪老太監低語了幾句,便朝林嵐走來,道:「跟我來。」
一個小小的納什男爵,在大京朝也就僅僅是一種榮耀的象徵,並無什麼權利,在這些宮裏的太監們看來,還不如司禮監大貂寺來得讓人生畏。
林嵐跟着踏過一片連廊,廊外的青草地已經枯黃,一株參天的銀杏,裏邊有幾個宮女拿着花袋拾葉子。
林嵐側目望去,倒是沒有像洪老太監說的那樣,立馬遭到報應。小太監見到林嵐望了過去,便道:「宮裏有位娘娘哮喘犯了,太醫說銀杏葉子能平喘,便到這裏來拾些拿回去。」
「小公公,不知道肖大家是否回宮了?」
王言、陳之策等人統統赴了百叟宴,雖然肖大家還夠不上叟這個字,然而在同一時間消失在了秦淮河上,八成便是上京來了。
「肖大家?是誰?」
「額……」林嵐忽然想到,這位秦淮河上的悍婦是皇帝的姑姑,那就是……
「大長公主。」
小太監恍然大悟,點點頭,說道:「來了。不過小爵爺,這後宮之事,小的也不是很清楚,您莫要打聽為好。」
林嵐點點頭。什麼問題,回答不知道總是比自以為是要好。
穿過連廊,便是空曠之地。看上去,那一間孤零零的小閣樓,很是突兀。小太監帶着林嵐緩緩走近,說道:「小爵爺在此等候便是,小的告退了。」
林嵐朝四周望了望,似乎並未有什麼人出沒附近,看來皇帝也有喜歡清靜的時候,像這樣空曠,四周無障礙之地,都不需要禁軍戍守,從遠遠的鼓樓望下來,一目了然。自然無刺客可以靠近此地。
林嵐抬頭朝那小閣樓望去。「御書房」三個燙金大字很是顯眼。閣樓古色古香,倒是很有格調,尤其是那木質的構架,在一堆磚牆飛檐的皇宮建築中獨樹一幟。
也許是昨夜被折騰得不輕,林嵐才站了些許一會兒,就哈欠連連。見到四周無人,他便低頭眯縫着眼,能歇息一會兒是一會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嵐抬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這……丫的,還不來,真該多吃點再過來。」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