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瀝瀝,將整個京都都籠罩在煙雨朦朧的幻境之中,行人蓑衣斗笠,亦或一紙油傘,踏出了漣漪。馬車飛馳而過,水窪濺出泥水,一旁躲閃不及時的婦人被潑了一身的泥點子,在旁罵罵咧咧了好一陣子。
見到無人理會,只能暗罵一聲自個兒倒霉,嘆了口氣悻悻而回。
城外綠意盎然,空氣中散發着泥腥味兒。
十里亭四周,十幾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抱刀而立,嚇得過往客商紛紛繞道而行,不敢在此逗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黑袍老者身材消瘦頎長,看上去就像是一塊黑色的棺材板。那雙凹陷的眸子眺望着皇都,露出幾個尚存的黃板牙,呢喃笑道:「好一座雄城。」
一旁的女子生得格外柔媚,那雙眼,如碧波般澄澈無雜,然而隱於面紗下的嘴角甜甜一笑,卻猶如最好的勾起人之藥,用那柔和的聲音輕輕說道:「國師這是第幾次來大京了?」
黑袍老者哈哈一笑,說道:「每一次來,我都如同初來乍到一般,這樣,才能激發起我對這片疆土的迷戀。上次一來,還是二十年前,划走了玉門關外五十里的疆土。」
小雨窸窣,女子將面紗摘下,頭上的銀飾輕搖,「沒想到,這一回咱們是來談和的。父上莫不是老了老了,就沒了當年馳騁疆場的雄心壯志了?」
黑袍老者嘆道:「二十年前若無阮慈文,玉門關一破,皆我大夏王土了。公主莫要說帝主無雄心壯志,帝主的雄才大略,豈是你我可揣度的?」
女子咧着嘴,那不似閨閣秀女的小麥色肌膚,顯得那麼光彩照人,妖艷的紅唇露齒,笑道:「國師之前殿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是帝主要將公主嫁與那四五十的老頭,老朽才憤懣不滿,出此狂語。」
「四五十就是老頭,那國師豈不是老老頭?」
黑袍老者咯咯笑道:「都說大京朝經世之才輩出,能人將相比之我大夏多不勝數,老朽倒要看看,此番有誰能夠從老朽手裏將您娶走的。」
遠處一條長長的黑龍挪動而來,女子嘻嘻笑道:「國師,咱們不動聲響地跑到這裏來,你說的那個老頭子會不會很氣啊?」
「他自然是很氣的,估計西北的洪胖子要遭殃了。」老者口中的洪胖子,乃是大京朝西軍都督洪文節。當初在陳之策手下當過總兵,後來回京述職,留任兵部,阮慈文敗北之後,西北將領換了好幾茬,這位可能連陳之策都對其沒什麼印象的洪胖子,卻是坐得最久的,這都督一坐便是六年。
女子笑道:「父上常言,與阮慈文過招,就像是高手博弈,你來我往,好不痛快。這洪伯伯上任以來,大夏的馬兒都長膘了,又回到當初陳之策守城的局面上了。」
「希望這次,能夠換個有些膽識的西軍都督吧。不破何以立,對於咱們來說,像阮慈文這樣的對手,才是最有利的,反倒是洪文節這樣的愚貨,膈應人。」
數百禁衛軍整齊劃一地行進而來,風雨之中,一位身披黑甲的將軍下馬而來,步伐急促,他也是臨時收到急命,才匆匆趕來的。
「末將龍禁尉千戶齊楚,奉聖上之命,特來接大夏使臣入京。」
黑袍老者大袖一揮,示意兩個阻攔的放下刀來,道:「有勞將軍了。」兩頂八抬大轎從中間抬了上來,女子與黑袍老者入轎。
齊楚將轎簾摔落,翻身上馬,調頭往京師而去。
一時間,整個朝堂都亂了。
「混賬!朕每年撥款百萬銀兩,西北邊關,居然讓這蠻人的使臣如入無人之境,是不是他們不稟報,等到了朕的面前,你這兵部左尚書才打算告訴我,這是他們的使臣啊!」
趙涵將奏摺一把甩在跪在地上的鄒啟臨身上,站在一旁的陳之策低頭假寐,一語不發。
鄒啟臨在接到九省都檢點的公文時,也是嚇了一跳。一邊派城中禁衛軍去迎接,自己趕緊入宮上奏。
「臣罪該萬死。」鄒啟臨顫抖着跪在殿前,鬼知道這群蠻子是從哪裏鑽來的。
陳之策單眉一挑,道:「如今朝中媚黨徇私,西北軍務鬆散,兩國尚在敵對之態勢,便如此放任外人入關,懇請聖上徹查此事。」
「查,一定要查!」趙涵從來沒有想今日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