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徹是灌州望族姜家小一輩中最小的一個孩子,從小聰明伶俐, 過目不忘, 只可惜他這聰明腦袋從來不肯用在正經念書上, 長到十六歲上頭還沒學出個所以然來, 家中父母兄嫂都對他毫無辦法。
眼看姜徹就要成為一個紈絝子弟了, 姜老太爺一咬牙, 決定將他打包送往南上京, 讓他拜在裴舜卿裴太師門下。
裴公早年在灌州任知州, 與姜老太爺是忘年交, 裴夫人與姜老夫人和姜夫人也相處極好。後來他們回到南上京,互相之間聯繫的少了,但每到年節還是會互相送一些禮物,偶爾也會寫信說說近況。
姜老太爺拉下自己的老臉請這位故交, 收下自己這頑劣的小孫子做弟子,好好教導他。南上京那邊很快寄過信來,裴公答應收下姜徹做關門弟子。
姜家人都很高興,就連疼愛孫子的姜老夫人和姜夫人都沒有反對,開開心心的在收到回信當日, 就將姜徹送往了南上京。
被人送往南上京的姜徹站在裴府門口,黑着臉,非常不滿。他長到十六歲,做慣了小霸王, 家裏給他請了一百個先生, 都被他氣跑了。在姜徹看來, 那些先生名不副實,個個都沒本事,還想教他呢。
至於這個裴公,吹得那麼厲害,也不過就是個老頭子罷了。姜徹從小就聽說過這位裴公,家中爹娘都說過當年灌州遭災,多虧這位裴大人治理,才讓灌州變得越來越繁華。可到底怎麼樣,姜徹又沒有親眼見過,而且那些陳年舊事老拿來在他耳邊說,他都聽煩了。
當過宰相,現在又是太師怎麼樣,若是他見了人,覺得不滿意,肯定把這老頭氣的吹鬍子瞪眼,然後順理成章的回灌州去。姜徹這樣想,心裏哼了一聲,昂着腦袋進了裴府。
進了裴府,姜徹沒能見到那個想像中的白鬍子老頭,倒先見到個面容和藹的夫人。這位姜夫人臉上細細的皺紋告訴姜徹,她已經不年輕了,但她面容平靜眼神溫和,令人見了就覺得放鬆。
姜徹動了動身體,不自覺的在這位裴夫人面前站直了。
「你就是姜姐姐的小兒子吧?當年離開灌州的時候,你都還沒出生呢。」裴夫人柔柔和和的說。
姜徹在心裏撇了撇嘴,心道,這些夫人們都一個樣,見了面就開始追憶往昔,沒完沒了了。看着吧,這樣下去這位夫人起碼還要說上一個時辰。
可是剛這麼想完,姜徹就聽到裴夫人忽然話鋒一轉,直接道:「既然你是我夫君的關門弟子,那就同時也是我的弟子,今後我會負責教授你棋藝和書畫。」
「現在,過來和我下一盤棋,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入門。」
姜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裴夫人,慢慢昂起了腦袋,很是傲然的說:「教我下棋?我先前那一百多個先生,沒有一個能贏過我。自從我開始學會下棋,還沒能遇到一個對手。」
裴夫人忽然眨了眨眼睛,接着噗嗤一聲笑了,一邊笑一邊擦拭着眼角的淚花。
姜徹莫名其妙,自己說的話有那麼好笑?少年感覺自己被小看了,很是不滿的說:「你覺得我年紀小,就贏不了你?」
裴夫人笑夠了,看着他的目光很和藹,「我只是忽然想起來從前的一些事,我年輕時候也曾聽過一個人,與我說過一樣的話,『自從學會下棋就未遇見敵手』哈哈,如今他次次與我下棋,次次輸與我。」
「小少年,你也會輸給我。」裴夫人朝他俊秀的小臉蛋上一點,非常自信。
姜徹不服,冷哼一聲,掀起衣擺就坐在了裴夫人對面,「來,你會後悔小看我的。」
然後大放厥詞的姜小少爺一臉輸了五盤,輸的面紅耳赤,都快哭出來了。
「再、再來一盤,就差一點,我下一次定能贏你!」
欺負夠了小孩子的裴夫人一粒粒拈着棋子放回罐子裏,心平氣和的笑道:「好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我覺得我當你的老師,還是夠格的。現在,你該去見見你的先生了,他在書房等着你。」
姜徹被帶到書房的時候,臉上的燥熱還沒有下去,少年人總是不服輸的,特別是他這種一路順風順水從未嘗過失敗味道的少年人。他這一路上想了很多,到了書房門口一抹臉,推門走了進去。
下棋贏了他不錯,但那位裴公不一定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