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平王府出來,季和帶着檀繡上了馬車, 駛向另一條街, 不過一會兒他們停在了杏花巷一座院子前。這個巷子住的都是殷實人家, 比起外頭那大街多了些鬧中取靜的滋味, 幾乎家家院中都種着杏花桃花李花, 杏花巷這名字倒也名副其實。
檀繡下了馬車,不太明白這是哪裏, 季和就解釋說:「這是我在宮外讓人置辦的一個宅子, 有時候我出宮辦事, 就會來這裏歇歇腳,要是沒有這麼個院子, 很多事都不怎麼方便,來, 咱們進去再說。」
院子已經被提前打掃過了, 這是個兩進院落,前院裏一棵老杏樹開了滿樹的白花, 連地上也落了一層。
「這後頭就是休息的房間。」
檀繡眼睛一掃,見到床上擺了一套普通的女子衣裙, 立即就猜到這是季和特地給自己準備的。季和一向是這樣,不管是什麼都安排的面面俱到。她現在穿着這個太監衣裳確實不太好出門走在街上。
檀繡去換衣裳,季和也走到另一邊換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普通的男子衣裳。兩人同時從兩道屏風後走出來,檀繡摘了帽子,頭髮披下來還沒梳髻,上身一件素衣,下身一條鵝黃繡白玉蘭裙子,粉面桃腮,看着楚楚動人,生生把季司公給看呆了一下。
季和回過神來,側着臉不太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從一側的柜子裏搬出來一個雕着並蒂蓮的妝奩,擺在了桌子上,「這些首飾,也是我讓人備下的,都是些宮外頭時興的貨色,只是不知道你中不中意。」
檀繡提着裙擺走過去看,見妝奩幾個抽屜里滿滿的,簡直要看得人眼花繚亂,光是玉鐲都有十幾隻。她在宮中穿着打扮都是素雅得體,首飾兩三件足夠,季和有心給她準備,她也用不上,誰知道宮外頭這個暫住的地方,也給準備了這麼多。
檀繡最後還是沒辜負季和的好意,簡單梳了髮髻,選了幾隻漂亮的釵子插上,戴了粉紫色的芙蓉玉手鐲,胸前還掛了流蘇玉瓔珞。
「這樣好看嗎?」檀繡問。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季和連連點頭,真心實意的稱讚,「光華滿目,暗室生輝。」
「哪就有這麼誇張的。」檀繡略有些不好意思,扭頭往外走,「那咱們如今去哪兒?」
季和跟上去說:「時間還早,不必那麼早回宮,聖上也是知曉這一日,特地與我們這些差人放了假的。所以先歇歇,然後我們就去你家中看看。」說到這,季和上前兩步為檀繡打起了那竹帘子,兩人進到了花廳。
「老爺、夫人,等候你們多時了!」一個穿着樸素的本分婦人站在花廳中,滿是皺紋的臉上笑出一片和藹之色,手裏提着茶壺,給兩人倒了茶,還親手送到了檀繡手中。
「還是第一次見到夫人,真是天仙一般的好看,老奴叫甄娘,平日裏替季老爺看看宅子,日後夫人來這裏,有什麼事只管吩咐甄娘。」
檀繡謝過,捧着茶與她說了兩句,甄娘就很有眼色的下去了。這花廳里就剩檀繡季和兩人,穿堂的薰風拂過,幾片淡白花瓣從大開的門窗中吹了進來,坐在這處,外頭的大半景色都能盡收眼底,讓人心曠神怡。
檀繡有些神思不屬,表情恍惚的盯着窗外的飛花,季和心知她是在想自己的親人,多年未見,這種近鄉情更怯的滋味,旁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正因為考慮到這一點,季和才沒有急着立刻就帶檀繡回去家中,而是先讓她喝杯茶緩緩。
見檀繡一直發呆,季和只好放下茶盞,說:「檀繡,方才見了平王,你覺得……他如何?」
檀繡一下子回過神來,聞言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瞧着季和並不說話。季和一見她神情就苦笑,「我並沒有懷疑檀繡什麼,也無意試探什麼,只是想問問檀繡的意思,畢竟咱們如今也是一榮俱榮,我也想知道你的意思。」
檀繡又探尋的看了他兩眼,這才認真回答道:「我覺得,平王非池中之物。」她也只說了這一句,其他的都沒多談,季和也就明白她的態度了。
說實話,季和的心思早就活絡起來,如今這個局勢,由不得他不另作考慮,定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不能投靠,太子那邊一個徐詳在那,他若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投向太子,那麼這樣也就剩下一個平王。
他真的要在平王身上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