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綏就這麼安靜的聽着易懷謙彈了三支鋼琴曲,看他連一口氣都沒歇,似乎還有一直彈下去的意思, 考慮着什麼時候打斷他比較合適。
就在她思考着這個問題的時候, 她的手機忽然又震動起來,她一看, 果然還是方肅騏的來電。想也不想, 溫綏直接掛掉, 她現在暫時還不想和這個男人說話。
耳邊的鋼琴聲已經停了下來, 再抬頭一看,果然易懷謙因為剛才的動靜,已經察覺到她的存在了。他拿着手杖站了起來, 就站在鋼琴邊上,口中問:「是誰?」
雖然家裏莫名其妙進了個人, 但他好像一點都不恐懼, 表情和語氣都很鎮定,甚至那溫和的語氣把「是誰?」這個問題都給說得像「你好。」一樣, 溫綏是服了他了。
不過很快溫綏又注意到他站着的旁邊有個警鈴開關,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按下去,警鈴一響,估計很快就會有保安趕過來,這裏的安保做的一向還不錯。
雖然人聽話傻了點,但總算還知道有點警惕之心。溫綏很快進入角色的生出一種家長式欣慰。
沒聽到房間裏出現的另一個人說話,易懷謙又開口問:「楊姨?」
楊姨是他的保姆,每天都會過來給他做飯打掃衛生,但不會多留,這裏大部分時間都只有他一個人而已。楊姨在他午睡前剛走,這個時間應該不會來,而且楊姨也不會這麼靜悄悄的坐在那不出聲。
可是除了楊姨,易懷謙想不到還會有誰能這麼不引人注意的直接進來。至於是不是入室搶劫盜竊,易懷謙下意識的感覺不是,他的感覺總是敏銳又正確。
溫綏看着小瞎子弟弟臉上疑惑的神情,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愛,跟山里傻兮兮盯着遊人看的傻松鼠一樣。於是她也不準備繼續逗人了,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開口說:「是我。」
這話一出口,她自己又後知後覺的有些尷尬。畢竟這個時候,他們的關係應該還是很彆扭的,她這樣突然跑來,易懷謙應該被她嚇了一大跳。
不過這種尷尬只維持了三秒不到,隨即溫綏就大大方方起來。如果說她現在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信任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易懷謙了。他這個人就是有這種奇特的魔力,當她的心結解開後,她覺得和易懷謙相處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他不會讓人感到為難尷尬,他是個最好的聆聽者,最善良忠誠的夥伴,以及最值得依靠信任的家人。
他的性格,確實是溫綏見過最好的一個。
易懷謙沒說話,眼睛直直朝着她這邊『看』過來,但是眼神無法聚焦在一個點上,看着有些渙散。溫綏走到茶几邊上的沙發扶手上坐下,抱着手臂,很是自來熟的笑:「我突然過來,嚇着你了吧,對不起啊。」
易懷謙突然露出個醒神的模樣,好像剛才發了一會兒呆。他下意識去摸了摸旁邊的鋼琴,又很快收回手握緊了手裏的手杖,離開了那個報警器旁邊,循着聲音慢慢往溫綏這邊走過來。
他一邊走,還一邊不太敢相信的輕聲喊了句:「……綏姐?」
溫綏說:「是我。」
易懷謙沉默了一會兒,臉上忽然出現了一些擔憂的神情,很是小心的問:「綏姐,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溫綏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因為他從前叫她綏姐,她一句都沒應過,她現在的態度大概是易懷謙記憶里最好的一次,許久沒見忽然變得這麼和善,也難怪易懷謙會這幅樣子。這比她想像中的好多了,她先前還想易懷謙要是死活不相信她確實是溫綏該怎麼辦呢。
有點莫名心虛的溫綏摸了摸鼻子,說:「我這次過來,確實是想跟你說一件事,這件事非常重要,我考慮過要不要告訴你,但最後還是覺得應該讓你知道。」
易懷謙也沒多問,只平靜的點點頭,笑了一下,「好的綏姐,你請說。」他笑起來顯得更乖了,明明這麼大個人,偏偏還讓溫綏覺得自己面前是個小可愛少年。
易懷謙杵着手杖慢慢走過來,也不知道怎麼的,溫綏覺得他這回走的有點拘謹,沒有之前他一個人時那麼順暢。她想肯定是不習慣她忽然出現,畢竟現在她對易懷謙也就是個陌生人。
剛想着,易懷謙不知道發什麼呆,徑直就朝着旁邊的茶几走過去,眼看着就要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