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如「盧家衛隊」成立,這般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的事兒,本應好好張羅一番的,因着年饉,盧家人平靜處之,只讓陳叫山帶着手下十個兄弟,去布衣房領了新衣裳,便算正式成立了!
饒是如此,一身黑溜明光的衣褲上身,一雙白底黑面嵌白筋的布鞋上腳,十一個漢子,站成一排,統一着裝,統一顏色,瞧那氣勢,瞧那抖擻的精神頭,瞧那威武勁兒,也足令衛隊兄弟們頭昂高,腰挺直,一番自豪了。
除了饒家三兄弟、七慶、滿倉,陳叫山又從盧家挑來五人,大頭、二虎位列其中,還有佃戶三旺,船幫縴夫黑蛋,以及一位打更的面瓜。
大頭和二虎,之前看管過陳叫山,陳叫山覺着,這兩人做事,尚算盡責,且是「老相識」,便挑中了。
佃戶三旺,是夫人特地推薦的,此人不大說話,悶葫蘆一個,卻是個巧人,能人,莊稼活路樣樣精,且能修理農具、補鍋磨刀、鑿碑刻石、餵鴿子、釣黃鱔,甚至是女人們的針線活,也是說來便來。不管啥手藝技術,只要讓三旺來學,一準比別人學得快。夫人常感嘆,三旺這娃,啥都好,就是吃了嘴巴笨的虧。
縴夫黑蛋,長得黑不溜秋,像條瘦泥鰍,但據駱幫主說,這小子力氣不行,拉縴盡偷懶,但是,卻玩得一手好彈弓,正射,反射,跑着射,甚至彎下身子,彈弓從褲襠里掏過來射,皆能百步穿楊,百發百中!就沖這一手,陳叫山一琢磨:行啊,奇才啊!
更夫面瓜,與三旺正好相反,嘴巴溜得沒法,魏伙頭評價說,面瓜這娃,沒理能說出來三分理,有理更能守住理,八頭牛都拉不去。三皇五帝秦漢唐,關公秦瓊王彥章,面瓜皆能說得頭頭是道,鼻子眼窩啥都像。打太陽露臉,說到太陽落山,不喝一口水,也絕不會有一句囫圇話。連着勁兒地說,他要不打個噴嚏,吐個痰,別人一句話都插不上。陳叫山自覺自己嘴巴不靈,禾巧一提此人,陳叫山就想見見,一見,一聽,就要了。起初,陳叫山不明白他為何叫面瓜,經禾巧一解釋,才曉得:在樂州話里,面瓜,指的就是那種猴精猴精,只有別人吃他的虧,甭想從他身上討到半點便宜的人。陳叫山心想,嘴巴這麼能說,可不就是個面瓜嗎?
陳叫山帶領十個兄弟,換好衣裳,來到了西內院,這裏便是盧家衛隊的住處,十一個人,以後全部住在這裏。
「兄弟們,俺陳叫山,不大會說話,也沒啥大本事,承蒙夫人錯愛,當了這個隊長。從此以後,咱就是一個鍋里吃,一個院裏住,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好兄弟!兄弟們要擰成一股繩,拼出一股勁,不分散,不歪偏,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是逮個跳蚤,也要掰成十一個塊塊,咱兄弟們分着吃;就是十一把刀,架咱脖子上,十一顆腦袋滾到地下,咱兄弟的血,也要濺成一灘,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陳叫山話音剛落,鐵匠鋪過來的五兄弟,自然帶頭叫好!大頭和二虎,左右看了看,才跟着叫好。三旺笑笑,聲音小得像蚊子叫。面瓜不但高聲叫好,還拍起了巴掌。而黑蛋,大家的聲音落下來了,他的一聲「好」,才喊了出來……
「俺陳叫山……」陳叫山將手臂揚起來,又要說話,面瓜卻「啪」地一個立正,像個軍人一般,朝陳叫山行了個軍禮,儘管手掌是反的,頭稍歪着,「報告隊長,我有話要說——」
陳叫山將手臂放下,笑笑,「說吧,什麼話?」
「隊長,你身為我們的一隊之長,夠英雄,夠氣概,夠威武……」陳叫山聽着這話,臉上掛着笑,眼睛卻以一絲疑惑,看着面瓜,欲一聽下文。豈料面瓜接着卻說,「所以,隊長以後講話,不要用俺,要說成我,比如說我陳叫山,而不是俺陳叫山……」
「這為啥?不都一個理兒嗎?」七慶替陳叫山辯問着。
面瓜嘿嘿一笑,「說俺,不夠英雄,不夠威武,改成我,就不一樣了。隊長,你試試看……」
陳叫山笑着咳嗽了一下,咽咽唾沫,將手又舉起來,「俺陳叫山……」話剛出口,自己意識到又錯了,連忙住口,大頭卻「噗哧」一下笑了,二虎和黑蛋,也跟着笑了……面瓜瞪了三人一眼,「嚴肅點,隊長在講話,你們笑什麼?」
這一番鬧騰,陳叫山便不想再講話了,只將手一揮,「走,出發——」
陳叫
第三十八章 初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