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店這地方,臨着北山口,地勢反倒平坦得很,但因虛水河繞東北而過,土地沙質太重,種不了橘樹、紅苕,栽秧種麥,皆不大相宜,便大量地種着些花生。花生埋於地下,乍看去,光溜溜的一片,加之今年旱災嚴重,這裏的百姓,紛紛外出討活口,順風店,便成了絕對荒地。沒了人煙,徒留荒地,北山淺山裏的狼,飢餓難捱,便常在這裏守候,以圖有所收穫……
「隊長,隊長,有狼,有狼哩……」順娃在曠野裏邊跑邊喊,一不留神,一腳踩到了沙窩裏,摔了一跤,身後的餓狼,便一撲而起,衝着順娃的脖子咬來……
順娃從小在田地壩長大,並不怕狼,有一些對付狼的經驗,比如,狼從後方追來時,不要回頭,不要轉身,因為狼多是從人的正面襲擊的,只要不回頭,不轉身,狼便會一直追,或者一躍到人的前方去,這時候,人要麼趁機再轉身跑,要麼就對準狼的後腰,進行狠命攻擊……
眼見餓狼一躍到了自己正面,衝着自己的脖子咬來,順娃猛地朝後一仰,膝蓋團彎着,護住臉,待狼的身子剛一到,便猛地蹬出一腳,正中狼的後腰,狼順勢被蹬出了老遠,「嗚」地叫着,前爪搭在地上,一下下地抓着沙土,伺機着再次進攻……
狼許是餓得太久,上下顎左右一錯一錯地,舌頭半卷着,脖子下的松皮一動一動,月光下的狼眼,沒有黑暗中那般發綠,但瑩瑩之光,仍令人看着渾身肉酥……
「隊長,有狼哩……」順娃又大喊一聲,用腳尖撩起一些沙土,衝着狼的眼睛撒去,一骨碌爬了起來,拎着兩個皮囊子,朝狼沖了兩步,佯裝着主動進攻的樣子,狼哆嗦了一下,後腿剛移了半步,順娃便大步一跨,從狼的身側邁過,拼命奔跑,大聲喊——「隊長,有狼哩……」
跑了兩步,順娃忽然感覺腳脖子鑽心地疼,意識到是剛才,在那小沙窩裏崴了腳,暗叫一聲糟糕,強忍着繼續跑……
還有不遠,便能到達大路上,可順娃實在跑不動了,腳一踩地,就疼得小跳着,倒吸涼氣……而那一剎那,狼已經躍到了順娃的前方,尾巴一掃,調轉身子,攔住了順娃的去路……
「嚄——」一聲長嘯,狼又撲了上來,順娃腳疼得要命,使不上力,連蹬腿的動作都無法做出,眼見狼一躍而來,毛乎乎的身子,一瞬間裏,幾乎將整個月亮都遮罩住了,便揮動兩個皮囊子,合夾之勢,朝狼身拍去……
狼被拍到了一邊,但一滾便起,又朝順娃咬來,順娃急了,丟開皮囊子,兩手一把捏住狼的脖子,死死卡住,用前額朝狼嘴上頂去,狼的前爪胡亂抓,將順娃的袖子抓破,胳膊也被抓出幾條血印子……
「呯」一聲槍響,順娃眼睛瞬間感覺一紅……「呯」又是一槍,熱乎乎的狼血,噴濺出來,飛得順娃滿頭滿臉都是,沾在嘴邊的狼血,居然不是鹹的,略略有些腥而酸……順娃努力睜開眼,見隊長領着幾位兄弟,正朝這邊趕來了……
滿倉和三旺將順娃扶了起來,七慶走過來,用腳踢了踢死狼,又用手拖了拖狼的長尾巴,「嚯,這狼瘦毛長的,做個皮褥子,隔潮真錯不了啊……」
「隊長,你看——」鵬天朝西北方向一指,所有人都驚呆了,月光下的曠野,一大群的狼,正朝這邊衝來,約有幾十隻……
「兄弟們,回到路上去……」陳叫山將盒子炮,朝褲腰裏一別,轉身一揮手,「快走,從車上取火把……」
桐油火把全點着了,除了腳受傷的順娃,其餘兄弟,人手一火把,在路上站成一排……
狼群跑了一陣,見着這麼多的火光,猛地剎住了步子,與取湫隊伍遙相對望着……
「隊長,隊長……」順娃坐在車邊,正抱着皮囊子,用袖子擦拭上面的沙灰,忽地抬頭,見正北方向,也出現了一群狼,也有幾十隻,順娃的腳受了傷,手中也沒有火把,急得大喊了起來……
「隊長,咋辦?」七慶朝陳叫山跟前湊了湊,手裏的火把抖晃着,「狼把咱圍住了,咱跑不脫了啊……」,鵬天便奚落七慶,「怕球哩?正好烤狼肉吃,省得肚子餓……」
狼群雖不進攻,但也不離去,人與狼便這樣對峙着……
「隊長,咱有火把,狼為啥不怕呢?」大個子的火把舉得最高,腿卻有些打顫,他身旁的瘦猴、瞎豬和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