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虛蒙,山黛漸隱,草木恍惚。
洞外鳥棲靜枝,夜涼似水,洞內也須點上火把了……
陳叫山與大果及一眾鄉親,諞傳交流,在得知白天太極灣兵勇搜查之細節後,陳叫山淡然一笑,拍拍大果肩膀,「辛苦你們了……夜裏露氣重,你們早些回去歇息吧……」
東方木匠手捏一支鼠須小筆,在一張紙上書寫着什麼,聽聞陳叫山的話,放下毛筆,彎腰朝紙上吹了吹氣,轉過身來,將紙張交於陳叫山,「陳隊長,製造火龍丸需硝石、硫磺和木炭,硝石和木炭,孟老兄便能找到,可這硫磺,還得勞煩陳隊長去一趟耳虛關。白天人多眼雜,夜裏正宜趕路……」
東方木匠說,耳虛關有一座道觀,名曰上清觀,觀中的盈風道長,藏有大量硫磺,陳叫山憑東方木匠之書信,便可取回。而後,連同硝石和木炭,一併送至洞中來……
「陳隊長,你路不熟,讓這幾位鄉親陪你去吧!」東方木匠略略停頓,又說,「盈風道長與我是摯友,他洞悉天地玄奧之事,善卜卦,你此去耳虛關,他或能為你指點迷津……」
姚秉儒和幾位兄弟,擔心山高路遠,黑咕隆咚,陳叫山此去不安全,紛紛要陪着一起去,陳叫山笑着說,「有幾位鄉親們陪着就行了,你們守好洞子,抓緊幹活,更是要緊之事嘛……」
子夜時分,一行人到達了耳虛關。
陳叫山不明白:這「耳虛關」之地名,究竟由何而來?是取「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之意麼?倘是此意,便意即,此地風景秀麗,一定要親自來看過,只以耳朵從別人口中聽說過,便實難消受此地之美景麼?
儘管是子夜時分,四遭幽黑,但陳叫山藉助火把之光,走走看看,已然感受出,耳虛關較之別處,果真有幾分獨特之韻:樹木粗壯,多有參天大樹,千年古木;溪流淙淙,水浪若花開,溪石光而潔;山峰俊逸,流線起伏,在幽黑迷濛中看去,平添一份幽趣……
更令陳叫山感到驚奇的是,來前夜黑似墨,一路上如墜墨池,幽黑無比。甫一到達,陳叫山心中揣測着耳虛關地名之玄奧,行走冥思之際,忽地清風吹起,天雲盡去,明月高掛,天地一片皎潔,溪水更明澈,群峰更俊逸,溪石閃耀着炫目銀光,樹幹閃耀着炫目銀光,便是那細細扎扎的松針之上,亦是銀光流轉,清輝盈盈了……
上清觀建在一崖畔,因着月光如水,清冽鑒照,陳叫山遠遠便看見觀前石坊上的「上清觀」三字。
道觀不大,小房三間,坐北朝南,青瓦白牆,飛檐翹天。有竹林掩映半間房屋,另一側則為小菜地,一道小飛瀑,自菜地後方泄下,沖於青石上,亂珠飛濺,折轉為溪水,汩汩而流,菜地潮潤,地中的青菜葉子上,便沾滿水珠兒,更將月色,凝結於上……
一切都仿佛早有預演——陳叫山一行人,走近道觀,不待叩門,便有一小道童走出,一臉笑容,單掌於胸,彎腰以禮。陳叫山取出書信,遞於道童,道童並不入內請示,而是伸臂一請……
盈風道長盤坐於青石太極圓墩之上,道袍寬大,身姿淡然,雖面目清瘦,但長發垂下,猶若瀑布,竟絲絲烏黑,無一雜白,倒是他手中所執拂塵,白亮閃光,似如老者鬚髮……
「貴客前來,請坐,請坐……」盈風道長拂塵一抖,睜開眼睛,笑容在臉,歡迎陳叫山一行人……
「道長,我乃東方木匠的朋友,此次前來,是為……」陳叫山坐定之後,剛開口敘說來由,話才半截,盈風道長卻淡淡一笑說,「東西早已備好,你們走時直取便是……」
陳叫山不禁驚訝:未曾有人通報,亦未有人提前說及,道長怎會知道我們前來,又怎知我們所取為何物呢?
盈風道長看出了陳叫山及眾鄉親的疑惑,哈哈一笑,那小道童便走了進來,將一小紙包,遞給陳叫山。盈風道長說,「我觀內別物無多,惟這硫磺多得很,你且看看成色幾何?」陳叫山解開紙包,以手細捻,顆粒細膩,顏色純正,上佳硫磺也……
只消半句話,硫磺之事,便已定妥,陳叫山及幾位鄉親頗感驚異。大果給陳叫山遞遞眼色,示意「沒有別的事兒,咱就走吧!路還遠着哩……」陳叫山淡淡一笑,想起來前東方木匠說過的話,「盈風道長與我是摯友,他洞悉天地玄奧之事,善卜卦,你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