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後方傳來一串腳步聲,黑咕隆咚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陳叫山將手朝下一壓,示意兄弟們全都蹲下來,不要慌……
待腳步聲再近了一些,遠遠聽見有人在喊,「隊長,隊長……是我們啊……」
原來是臨陣逃跑的那幾人。
「隊長……瘦猴……瘦猴被長蟲給咬了……」
兄弟們一聽,都鬆了一口氣,但瞬間又生氣——狗日的,剛才有人攆殺,你們就逃跑,現在剛消停了,你狗日的被長蟲咬傷,又回來求救了……
有一位大個子將瘦猴背着,跑近了,將瘦猴放下來,大口喘着氣,另外兩人也用手撐着大腿,脖子伸展如鴨。
陳叫山掀開瘦猴的褲腿,湊近查看:小腿處兩個米粒般大小的黑點,周圍的皮膚,全都變成了黑色,由此判斷——果然是毒蛇所咬!
瘦猴疼得嘴裏直吸氣,下巴抖個不停,仿佛不是腿疼,倒像是牙疼一般……
「跑嘛,讓你們狗日的跑嘛……」寶子忿忿地說,「一有事,你們就跑,這下跑得好嘛……狗日的這條腿都得鋸了哩……」
那位大個子,瞪了寶子一眼,「寶子,你……」不待話說完,寶子一個耳光,便扇到了大個子的臉上,「你狗日的,逃跑還有理了啊?」大個子被打得捂着臉,再不敢吭聲了……
陳叫山找來一塊紅布,咬在嘴上,「嗤「地撕下一條,對瘦猴說,「把褲子脫了!」瘦猴疑惑地看着陳叫山,「隊長,脫褲子幹啥?」
寶子看看陳叫山,沖瘦猴又是一瞪,「隊長給你治腿哩,又沒有娘們兒,你怕啥?
陳叫山將紅布條綁在瘦猴的大腿處,使勁一勒,頓時疼得瘦猴喊爹叫娘!陳叫山將紅布條緊緊勒住後,兩手順着紅布條所勒位置,猛地一捏,一掐,而後,一下下地朝後捋,十個手指頭不停地轉換着位置,一連捋了幾十下,對大個子喊,「拿把刀來——」
瘦猴一聽此話,頓時不喊叫了,急說,「隊長,真要鋸我腿啊?」大個子楞了一下,拿來一把大砍刀,陳叫山眉頭一皺,「換個短刀……」
陳叫山捏短刀在手,將刀尖對準毒蛇咬出的那兩個米粒般的黑點,「唰」地一刀划過,將兩個黑點劃透,兩黑點之間,被刀鋒連成了一條線……而後,將瘦猴的腿,架在自己膝蓋上,左右兩手的虎口,牢牢卡住傷口兩側,朝內使勁地擠,並用嘴去吸那傷口上湧出的黑汁,吸一口,朝外吐一口,再吸……
待毒汁吸完,陳叫山找來由柳郎中提供的蛇傷藥,撒在瘦猴傷口上,用短刀輕輕地刮磨一番,用布將傷口包紮好了,抬手擦擦額頭的汗,吁了一口氣,「行了,到底鋸不鋸腿,就看你的造化了……」
取湫隊伍繼續朝前進發,大個子背着瘦猴,另外兩個逃跑的人,用一張床板,抬着那個犯了羊兒風的柏樹寨俘虜,另一個俘虜,見自己的弟弟病情稍緩,且感受到陳叫山的仁義,此刻拉車前行,便十分賣力……
隊伍朝前行進了約三里地,漸漸又聽見了水聲,道路又繞到了虛水河邊,與虛水河纏繞並行了。
陳叫山挑了一塊依着河邊的空地,對眾人說,「行了,我們今兒晚上,就在這兒歇息吧!」此處,一面是虛水河,一面有個石頭堆,左右皆有屏護,前後視線開豁,是個適宜紮寨的好地方。
大家在河邊釘好橛子,拉起窩棚布,將床板和被褥鋪開,讓車馬首尾連綴起來,在窩棚後方,形成一道月牙形屏障,只留前處一道豁口,便各自歸位,躺倒睡下……
為了盯梢防衛,陳叫山沒有睡,坐在豁口前方的河邊,手裏捏着兩塊小鵝卵石,一下下地撞擦着,擦得火星頻閃……
將兩塊鵝卵石團在手裏,撫來轉去,接着,又是一陣撞擦……
夜風吹了起來,一下下撩着陳叫山的頭髮,平闊的河面,潑墨的夜,低低的水聲,伴隨着陳叫山微微嘆息聲……
取湫征程,方才行了一日,陳叫山便已然領教了箇中滋味。取湫之十大禁忌,已經被壞了不少:不得殺生,已然殺了人;不得走回頭路,已然走了;不得說「殺」字,已然說了許多次了……
取湫,求雨,舞柳龍,跪梯,誦經,龍王,禁忌,規矩,虔誠……老天爺啊,多少幽冥之事,世間凡人,何能洞曉其中之玄機?人食五
第七十一章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