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間,風風雨雨,皇宮中的一家子倒十分和樂。
蘇世襄不曾廣納後宮,每三年一次的選秀,都成了貴族少年男女們的相親大會。殷流采能獨霸中宮,一則因為她出身殷氏,再則她這些年攪得滿天下後院起波瀾,她真正讓人見識到了什麼叫後宅的力量,在千千萬萬閨閣女深宅婦的殷殷祝願中,她的後位坐得不知多穩當。
如今總算可以說風波靜,世事平,也因一雙兒女,殷流採收了心將全副心神都放在兒女身上。長女已八歲,如今已開始讀經習帖,次子卻還是個五歲的小糰子,成日裏跟在他姐姐後頭像小尾巴。
小糰子雖只五歲,卻在滿月時就被立為太子,論起課業來,如今倒比八歲的長女還要重一些。小糰子小是學起來卻十分認真,並沒有一點厭學的意思,每每旁人勸他休息,他卻都要肅着一張小嫩臉講許多道理反勸人勤奮進學。
這天小糰子下學,被宮人簇擁着進來:「娘,今天御前有人薦才,薦上來的是個壞人,他罵你。」
「罵我,為什麼要罵我?」殷流采這些年沒少被人背後罵,最近一兩年好一點,但風波最急的時候,她也沒被人在御前放聲罵過。誰要是敢,蘇世襄第一個不放過他,第二個就是殷氏一族,再來還有她外祖家,那可都不是什麼好招惹的。
「罵罵」小糰子也不知是學不來,還是不肯學,脹得臉都紅了。
殷流采一邊輕拍小糰子的背,一邊安撫道:「待會你爹就要下朝了,我問你爹,乖,咱不跟壞人生氣,氣壞自己倒要叫壞人得意了。」
小糰子喝口宮女遞來的果子露,被殷流采一番哄,到底哄好。這時長女也下學歸來,身後還跟着剛從御書房處理政務罷的蘇世襄:「阿采,喲,小東西還在生氣吶。」
「他今天在御書房聽了什麼,竟氣成這樣?」
「一個酸才,那益陽侯大約是老眼昏花了,竟認那人為俊才,當朝舉薦不說,還欲請賜婚,要把嫡親孫女下嫁。益陽侯世子在朝上就差點被氣得背過氣去,益陽侯世子就這麼一個親閨女,從小掌珠一樣捧到大,怎麼也不同意,當堂就鬧起來。」今天朝堂上的熱鬧,三兩句話還真說不完。
飯後,又大概講了講,益陽侯舉薦的那個敢罵殷流采自然被蘇世襄削了下去,連帶益陽侯也吃了一頓掛落。益陽侯世子最後舌戰群雄,提前登上益陽侯位,那上朝前還是益陽侯的,下朝後就成了老侯爺。
「我當年是不是太衝動了點?」
「怎會,如今天下女子無不感念阿采的好,如阿采所言,天下女子亦吾子民,怎麼是衝動。」
殷流采搖搖頭,當時到底還年少,擱到現在雖然同樣的事她還會做,但至少會做得更緩一些,更圓一些,更周全一些,更無可指擇一些。現在事雖然也做了,卻背上許多罵名,時不時就要跳出個人來罵她一罵:「若是現在的我,自然會有許多辦法做成事卻叫人想罵都沒法罵,只能憋着。人生際遇啊,真是說不準,偏偏是我年少剛嫁你給遇見袁國郡公夫人,若是如今遇着哪會做得那麼打人眼。」
「年少有年少的熱血,如今你遇上,說不得管了袁國郡公夫人,也不會因此想到天下女子如何生受不公不平。」
也是,殷流采轉念一想,把這事拋開,她不是金子,做不到人人都愛。罵她的也無干痛癢,她倒也沒後悔過當年幹的事,只是覺得當年手段有點激進而已。
未幾日秋狩,帝後偕行,並一雙兒女,隨行的官員也大抵拖家帶口。秋狩便在玉津關下,當年殷流采惦記的「尋山賞紅葉,放馬飲長河」,如今年年都能實現。
秋狩照往年舊例開展,殷流采如今早沒了第一次出來時的興奮,不過紅葉依然堪賞,尤其是夕陽下,與蘇世襄共騎觀紅日映紅葉,明湖潑明霞,仍是殷流采的最愛。這天賞罷夕陽,夜間有微雨降下,殷流采因擔心一雙兒女,半夜時悄悄起身去看了一眼,給他們掖被角。
掖好再回御帳時,卻發現御帳里已燈火通明,且有侍衛持刀兵站在帳外:「這怎麼回事?」
隨侍的兩名宮女也不明所以,走上去一問才清楚了原委:「你是說,有個女子被人追着慌不擇路進了御帳,叫陛下當作是我給有了肌膚之親?」
「未曾,陛下中途發現不對,叫人掌燈,
第九十五章 玉津關下,秋雨乍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