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桑姐兒下土坡的人到底是不是章姐兒,秦含真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在這個身體裏醒過來的時候,腦中空空如也,前身的一切記憶都不復存在,她連周圍人習慣用的方言都聽不大明白,還是在第二次醒來之後,才仿佛點亮了方言技能,而且是打了折扣的,聽懂沒問題,說就不太靈光了,還得私下勤加練習。
祖父秦老先生和奶娘張媽都曾經問過秦含真,是否還記得是誰推她下土坡的,她能說什麼呢?只能搖頭裝失憶了,於是懸案繼續懸而未決,謎團依然是謎團。
秦老先生當時嘆了口氣,沒說什麼。張媽卻是氣憤又遺憾地表示:「便宜章姐兒了!小小年紀就這麼狠心,果然是她那個娘教出來的!」
秦含真聽了就好奇了,章姐兒不是只有九歲嗎?犯了再大的錯也還是個孩子,怎麼在張媽嘴裏,似乎是個很糟糕的壞胚子呢?
這個時候,秦含真已經祭出了失憶大招,方言技能也熟練了很多,周圍的人只是難過,卻沒有生疑,畢竟跟變成傻子相比,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才多大點事兒呀?所以她現在可以適當地跟張媽做一點互動了,包括進一步從張媽嘴裏探聽更多的情報。
在周圍人看來,這就是桑姐兒終於從失去母親的悲傷中緩過來了,開始願意跟其他人交流。大家都覺得,這其中少不了張媽絮叨的功勞,因此所有人都喜聞樂見。
貼身侍候的張媽也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反而樂於見到秦含真主動開口說話,高高興興地繼續發揚絮叨精神,秦含真也從她嘴裏知道了原身從土坡上摔下來後的後續故事。
章姐兒不過九歲,看到桑姐兒摔到土坡下面,頭破血流,就害怕得滿面蒼白,渾身發抖,不停冒冷汗。人人見了,都覺得她這是心虛。不過那時候,救人才是第一要務,所以大家都忙着把桑姐兒送回秦家,請大夫來診治,暫時還顧不上其他。
章姐兒躲回了自己房間中,因為受驚而哭個不停的梓哥兒則被送去了祖母那裏。二嬸何氏顧不上哄兒子,回房與章姐兒不知說了些什麼,出來就喝令丫環夏荷跪在院子當中,責罵她護主不力,又說土坡上只有她一個大人,其餘都是孩子,桑姐兒摔下來,定是她害的。
夏荷原是二房在大同買的丫頭,無父無母,因素來老實細心,才會被派到梓哥兒身邊侍候。她被何氏這一罵,人都懵了,卻也知道自己是不能辯解的。推人的分明就是章姐兒,如今明擺着何氏要讓丫頭背黑鍋,難不成她還能違抗?只能哭哭啼啼地認下了罪名,想着頂多挨頓板子,也就能混過去了。倘若二奶奶何氏看在她替小姐受了罪的份上,將來多賞她些好處,這罪也不算白受。
誰知何氏狠心,見夏荷認下了罪名,就叫婆子打她八十板子,為桑姐兒償命。
夏荷驚得魂飛魄散,立刻就哭叫求饒了,可何氏叫婆子堵住了她的嘴,強壓着她就要打板子,她本以為這一回是逃不掉了,誰知大奶奶關氏卻跑出了屋子,指着何氏的鼻子罵道:「我閨女還沒死呢,你叫誰給她償命?!你倒是恨不得她早日死了,好瞞下你生的那野種的罪行,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家桑姐兒若有個好歹,我直接叫你女兒償命!休拉扯不相干的人!」
關氏罵完又回房繼續照看女兒。這時候,桑姐兒的祖母,秦老太太牛氏也在婆子的攙扶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推開窗子衝着院中的二媳婦何氏冷笑道:「我們秦家幾十年來都是鄉里有名的積善人家,這還是頭一回聽說要活活打死丫頭的。二媳婦原來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派頭比咱們家的大得多了,動不動就要打死人呢。一家子都在守孝,日日敲經念佛,恨不得給老大多積些陰德。你喊打喊殺的是給誰看?!」
何氏的臉有些下不來,但夏荷倒是保住了性命,被關到柴房裏去了。
又有幫着救人的鄉民,因為關心桑姐兒的情況,還聚集在秦家下院裏呢,聽得上院裏吵吵嚷嚷的,好象說夏荷成了推桑姐兒下土坡的真兇,便替她辯解起來了。雖然當時沒人瞧見是誰推了桑姐兒,但夏荷抱着梓哥兒從坡上跑下來後,桑姐兒對他們說了「她推我」的話,可見不是夏荷做的。若說她是真兇,那可真真冤枉!鄉民樸實,不忍見夏荷受屈,紛紛向秦老先生說明實情。何氏再想將黑鍋往夏荷頭上栽,也就不成了。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