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舅母猶自傷心着,虎嬤嬤心下盤算,是否該找個理由,再提一提表舅爺吳少英。
今日她換下張媽,隨同秦老先生與秦含真祖孫到關家來,就是奉了牛氏的命令,探一探吳少英的口風。她昨日一見那金簪上刻的「英」字,就立刻想到了這位表舅爺。吳少英是關氏的兩姨表弟,小時候父母雙亡,被姨媽關老太太接過來養活,與關氏是青梅竹馬。除了他,關氏認識的人裏頭,再沒有別個名字里有「英」字的人了。
只是……關氏自從嫁進秦家,一直十分規矩,即使丈夫秦平長年駐守邊城,很少回家,她也從無怨言。作為媳婦,她是無可指責的。光憑一根簪子上的刻字,就懷疑她與娘家表弟有什麼糾葛,委實太過草率了些。
更何況,吳少英在關氏嫁進秦家後沒多久,就去了西安府學讀書,考中舉人後,更是直接被舉薦到了京城國子監,多年未曾回鄉,直到秦平出事後,他才回米脂奔喪兼探親,兩人這些年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私情。牛氏心裏對此是有數的。
她讓虎嬤嬤跑這一趟,不過是為求個心安。只要確定此事子虛烏有,那翠兒偷藏金簪,就跟上頭的刻字脫不了干係了。翠兒何必做這等事?不用說,肯定是受了何氏的指使。何氏若只是妯娌間爭閒鬥氣,為了護着女兒逼迫長嫂,把長嫂氣得上吊,雖然過分,但牛氏這個做婆婆的只會重重懲罰一番,不會做別的。可她要是假造物證,構陷長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秦家可容不下這樣的毒婦!
虎嬤嬤領命而來,小心翼翼地引着關舅母說話,好多打探些吳少英的消息,最好是能打聽到那對金簪的具體來歷。很快她就得知,他本人此刻正在關老爺子的屋裏。這些天關大舅夫妻倆一直在老父床前侍疾,待人接物、出門跑腿的活,幾乎都是吳少英乾的。關大舅夫妻為此十分感激他。
虎嬤嬤便問:「桑姐兒似乎好些了,不知關老爺子這會子醒了沒有?能不能見姐兒了?」
關舅母擦乾了眼淚,點頭道:「我去瞧一瞧。若是老爺子醒了,就抱桑姐兒過去,讓他老人家看一眼吧,就是不知道他還認不認得外孫女兒。這些天,老爺子都糊塗了。」說着就要起身出去,卻有個水紅色的身影提前一步進了屋:「嫂子,聽說親家老爺和桑姐兒過來了?」
這是關氏的小妹妹芸娘,秦含真的小姨。
關芸娘還未出嫁,今年十六歲,眉眼間與關氏有幾分相象。但一樣的細眉細眼,關氏留給秦含真的印象,總帶着那麼幾分哀愁,關芸娘卻有一雙鳳眼,吊眉薄唇,給人的感覺有些厲害。
關舅母看見是小姑子,頓了一頓,有些不自然地道:「是啊,親家老爺去瞧老爺子了,桑姐兒路上暈車,就到我屋裏躺一躺。她傷還沒好呢,身子弱,你別鬧她。」
關芸娘一挑眉:「我來見見外甥女怎麼啦?哪裏就鬧她了?嫂子別冤枉我。」說罷也不理會關舅母,徑自走到炕邊,沖秦含真笑了笑:「我聽說你忘了事,可還認得小姨?」
秦含真爬了起來,老實地搖了搖頭。關芸娘眉頭皺了皺,伸出水蔥兒一般的手指,就往秦含真腦門上狠狠戳去:「沒良心的小東西,我是你親姨,你怎麼能忘了我?」
秦含真被她這一下戳得腦門生痛,忍不住哎喲了一聲。虎嬤嬤臉色變了變,忙上前抱過秦含真,對關芸娘說:「姑娘手輕些吧,我們姐兒腦袋上還有傷呢,你就沒瞧見包紮的布條?」
關芸娘冷笑了一下:「知道你們家是大戶了,你們家的孩子就是千金大小姐,不就是戳了一下麼?忒嬌氣!小時候我也沒少戳她,我大姐從沒說過什麼,如今怎麼忽然嫌棄起我來?」
關舅母見她說得不象,連忙喝住:「芸娘少說兩句吧,這也是親姨該說的話?」
關芸娘瞥了秦含真兩眼,輕哼兩聲,起身就往外走:「我自然是她親姨,只是她親娘未必這麼想。真叫人看了就生氣!」摔了帘子就走了。
虎嬤嬤氣得臉色發青,板着臉對關舅母說:「府上二姑娘這是怎麼了?如今是什麼時候?她怎麼就當着我們姐兒的面,說起糊塗話來?!」
關舅母也羞惱不已,只是還要替小姑子打圓場:「這些天家裏亂糟糟的,人人心裏都不好受,她大約也是急昏了頭罷。嬤嬤別跟她計較。」說完就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