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是與北戎接壤之地,自打三十多年前的大戰,北戎戰敗,傷了元氣,這幾十年裏休養生息,也漸漸回復了生機。皇帝擔心邊疆生亂,不想再把國土安全交到不靠譜的兄弟手裏,因此才打算要把遼地收回來,另派精明強幹的地方官與忠勇雙全的武將前去鎮守,務必要守好國土,不能再讓北戎人有可乘之機。
站在趙陌的立場,他自己有爵位,有封地,對於遼東的歸屬,是無可無不可的。反正這個繼承權未必能落到他的頭上,就算落到他頭上了,難道他還真能留在遼東死守邊關,帶兵打仗了?趙陌自問不是將才,也知道未婚妻秦含真怕冷,不想讓她跟着自己吃苦。既然皇帝要收回遼東,那就收唄。他態度配合一些,皇帝還能對他更和顏悅色幾分。
趙陌本來是不想管這件事的,由得皇帝與遼王府討論去。但如今趙碩惹下了禍事,為免自己受到連累,趙陌也只好跟着操些心了。
他借着北戎人留下的所謂遼王府「罪證」,以及趙砡主僕殺人的案子,幫助皇帝向遼王提出了交換條件。只要遼王老實交出遼地大權,並配合朝廷官員做好和平交接工作,那些「罪證」和趙砡的安危自然都好說。若是遼王不配合,那就真是對不起了,遼王府自個兒身上也不乾淨,趙砡更是掉進了北戎人挖好的坑裏,不死也要沾上一身泥。遼王府素來對皇帝沒多少忠心和敬意,皇帝又何必給遼王府留臉面呢?到時候遼王府一樣會受罰,朝廷一樣會收回遼地,遼王想要給自己洗白,為兒子脫罪,那都不必做夢了!
遼王心中再不情願,也知道自己形勢不妙。他再覺得自己冤枉,也明白自己清白不了。為了向皇帝表示一點善意,救出兒子,再保住自己日後的榮華富貴,他是捨不得也只能舍了。遼東,他必須讓出來。不過他沒有要求保留遼王名號,回京住遼王府度日。他在封地上當家作主慣了,根本不想再長年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滿京達官貴人,無一人與他真心交好。他只求能得一處好些的封地,能保住親王爵最好,不能,也起碼得是個郡王。他還提出了一個建議,讓趙陌跟皇上說,將廣寧封給他。他日後做廣寧郡王,比如今的日子也差不到哪裏去。
他說的廣寧,其實是廣寧州,位於錦州與奉天之間,原是前朝的遼王府所在地,如今駐紮着他本人轄下的一支直屬軍隊。他在當地原也有一處別宮,乃是他前去巡視時落腳所用,由他親信主持修建,又得遼王繼妃再三修改圖紙,修得富麗堂皇。他如果真的被改封了廣寧郡王,直接拿這處別宮做郡王府用就行了,住得舒服不說,環境也熟悉。他還能借着廣寧州的有利條件,繼續維持自己在遼東軍中的影響力,哪怕失去了遼王之名,也依然能擁有遼王之實。
遼王這如意算盤打得響,趙陌也不是傻的。他當然不會當即答應些什麼,只道會把這番話原樣報給皇帝知道,由皇帝定奪。但他心裏有數,皇帝才不會答應呢,隨便哪裏尋個富一點兒的州縣,封給遼王就得了,好不容易奪回來的遼東大權,怎麼可能讓遼王繼續享用下去?
趙陌覺得遼王大概是在遼東說一不二慣了,真以為旁人都是傻子呢,會上他的當?如今肉在砧板上,哪裏還輪到遼王挑三揀四呢?
趙陌心情輕鬆地翻身上了馬,覺得打鐵要趁熱,便騎着馬,帶着一隊隨從,直接往父親趙碩的府第去了。
趙碩躲在家裏做了幾天縮頭烏龜,讓人打聽外頭的消息,心裏其實隱隱有些後悔。他躲得太快太乾淨了,也不知會不會惹惱遼王。遼王可是知道他把柄的,若是趙砡有個好歹,為了給心愛的次子洗白,遼王會不會把他的事給捅出去?但要叫他為趙砡出力,他心裏又不大樂意。一來,他是真的沒門路可走,沒人情可托;二來,趙砡從小沒少欺壓他,又一心要搶他的世子之位,如今進了宗人府大牢,也是因為自己太蠢,他巴不得趙砡多吃點苦頭呢,怎麼願意救趙砡呢?
看到趙陌來了,他還有些意外,有些訕訕地道:「這幾天你都上哪兒了?為父病了,你也不來看看我,整天替人跑腿做什麼?你是好心,但也要人家願意領情才行哪!」
趙陌也不回答,直接摒退屋中其他人,連甄忠、蔣誠兩個也被他支走了:「我還沒吃飯呢,請兩位管事替我備些飯菜來。」
趙碩總不能真讓兒子在家餓着了,只得給兩個心腹使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