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帶着玉蘭離了明月塢,回到自己住的盛意居里,卻總有些心神不寧。
不是她想太多,而是在書信帖子上薰香,素來是秦皇后娘娘生前慣用的做法。她身邊侍候的人也學着這麼做,至今還如此行事呢。皇后娘娘身邊幾個大宮女,除了留在東宮照顧太子殿下的伽南嬤嬤外,另外幾位都在念慧庵出了家。出家後,她們自然各有法號,但未出家前的名字,卻都很別致,都是各色香料、香藥的名兒。三十年下來,幾位大宮女除去死了的,活下來的還有四位,分別是:甘松、鬱金、杜衡與白芷。雖然出家後已經改了名,但她們若送什麼書信、帖子,還是習慣薰香,而且熏的就是自己俗家名字那種香,哪怕那香氣未經合香,不大好聞,也照用不誤,只當作是署名。
姚氏自個兒初嫁到承恩侯府來的時候,曾一度覺得這種做法很是風雅,便也學着照辦。她的名字並不帶香料,便挑了一種最喜歡最常用的薰香,私下與丈夫書信傳情時,也不署名,只以薰香暗示。小夫妻倆當年拿這個當情趣,足有小半年呢。可惜後來有一回秦仲海無意中將信落在了外書房,被二房秦伯復看見了,見信上並無署名,還以為他是在外頭找了相好的,特地拿到承恩侯夫妻跟前告狀,勸堂弟潔身自好。這事兒固然是個烏龍,但姚氏深覺丟臉,從此再不這麼做了,只是心裏早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雖說三老爺秦柏一家明日要去的是積香庵,而不是念慧庵,但那個帖子熏的香,也未免太巧了,說不定便是白芷送來的。也許是她多心,但不把事情弄清楚了,姚氏無法安心。
於是她便對玉蘭道:「去叫個人到前頭車馬院問一聲,明兒三老爺一家要出門,想必要叫車,看他們派的是誰?都有些什麼人跟着?」
玉蘭多少猜到幾分姚氏的疑惑,答應着去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了消息,玉蘭親自來向姚氏回稟:「三老爺吩咐了,說不用咱們府里的人,只帶虎伯一家三口出去,連梓哥兒的乳母都不帶。前頭原要派人駕車,也被三老爺駁了,只要兩輛車,叫虎伯與虎勇父子倆各駕一輛。因着虎伯一走三十年,虎勇也不大熟悉京中道路,方才已是叫了一個身上沒有差使的車夫,駕了一輛小車,出府認路去了,聽說是要把從咱們侯府到城外積香庵,連着那一帶幾處寺庵、市集與飯館的道路都要認一認呢。」
姚氏聽了,心下猜疑更深:「既然不熟悉道路,還要特地叫人駕車出去認路,為何不索性用府里的車夫算了?難不成明兒三老爺一家去的地方,是不能叫府里人知道的?可積香庵又是什麼稀罕的去處?往年咱們家裏也有人去過,除了那桃花林的景兒還好,別的都沒什麼稀奇的。還是說積香庵只是幌子而已?他們明兒要去的是別的地方?」
玉蘭有些吃驚:「奶奶,三老爺要去什麼地方?」
「我也說不準」姚氏皺起眉頭,「方才我聽三丫頭的口風,似乎那帖子上只說了積香庵,沒有署名就罷了,也沒提別的地兒,除了是約在積香庵見面,還會在哪裏?可是三老爺這遮遮掩掩的作派難不成見面的地方尋常,只是要見的人不一般?」秦柏這是要瞞着秦家長房與二房的人,與白芷她們相見麼?
玉蘭想了想:「三姑娘說了,約三老爺去見的是他早年的故人,三老爺還把三太太和三姑娘與梓哥兒都帶上了,可見是通家之好。這樣的人,又有什麼不一般的呢?」
姚氏不答,只問玉蘭:「那個香我是說三丫頭手指頭上沾的香,你可覺得熟悉?」
玉蘭笑道:「奴婢聞見三姑娘手上沾的香時,她已經沾了奶奶帶過去的香,兩種香混在一處了,除了聞得幾分白芷香的味道,還能認出什麼?奶奶是覺得這薰香的用法眼熟,擔心是念慧庵里那幾位師太給三老爺送帖子來麼?」
姚氏擺弄了下桌上的茶碗:「你也覺得是這樣麼?」
玉蘭道:「奶奶也這麼想?其實若果真是如此,也不奇怪。積香庵的主持靜虛師太,與念慧庵里那幾位都是有來往的。兩家庵堂離得不遠,附近再沒有第三家庵堂了,其餘不是寺廟就是道觀,只它們兩家來往多些。前兒奴婢去念慧庵的時候,有一位師太就曾跟她嫂子說,平日見面不容易,送書信進庵又麻煩,家裏老人病得重了,若有什麼大事,要告訴她的,就讓送信到附近積香庵去,請主持靜虛師太幫忙捎句話
第五十四章 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