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少英再次來到秦家,已經是臘月二十三了。這一日是小年,秦家雖然有喪事,全家上下沒什麼喜氣,但一些習俗還是要遵守的,比如小年這一天要祭灶神,做糖瓜。吳少英進秦家大門的時候,就正趕上秦家人在忙活這些。
秦含真有好些天沒見表舅了,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他,可惜見不到人。祖父祖母又不肯事事告訴她,她只好一個人鬱悶。如今見到表舅來了,她頓時高興起來。
誰知吳少英來了之後,只到正屋裏給師母牛氏請了個安,問候秦含真一聲,就隨着秦老先生去了小書房,完全不給秦含真與他獨處的機會,她只好耐下心來,等待別的時機了。
牛氏見孫女兒悶悶不樂的模樣,不由得笑了:「這嘴上都可以掛油瓶了吧?又是誰欺負你了呀?」
秦含真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我是……我是好奇,祖父跟表舅在說什麼呀?為什麼不能在這屋裏說呢?」
牛氏不以為然地挑挑眉:「還能為什麼?這是想避着咱們娘兒倆呢。我看哪,他們八成是要說關家那丫頭的事,就是你那個小姨,到底在咱們家說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把你娘給連累了。其實這有什麼好避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秦含真忙問:「祖母,您知道這事兒呀?」
牛氏撇嘴:「你祖父就是個老好人,怕我跟親家計較,在我面前東瞞一句,西瞞一句的,說得不清不楚,真當我猜不出來麼?他不說,我可以問你虎嬤嬤呀!你祖父有啥事會瞞着虎伯?你虎伯知道了,虎嬤嬤自然也就知道了,哪裏還瞞得住我?我只是不愛跟你祖父計較,才裝糊塗罷了。你那個小姨從來就不是什麼賢良淑德的好姑娘,我早就心裏有數。如今知道是她嘴巴壞惹出來的事,我半點都沒覺得奇怪,只是可惜了你娘。」
秦含真忙湊過去問:「我小姨到底說了些啥?」
牛氏正要說,忽然頓住,瞥了孫女兒一眼:「這些事兒不是你小女孩兒該聽的,反正,你只要知道你小姨嘴碎,聽了不該聽的話,又在咱們家說了就得了,詳細的別問,免得污了你的耳朵。依我說,姓何的賤人氣性也太大了些,估計是自個兒心虛吧。她乾的那些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若她果然臉皮夠厚,做了也就做了。她不要臉,別人也奈何不了她。偏她不要臉就罷了,還不許別人說,非要別人誇她賢良淑德,清白自守,這可不是那什麼……做了……咳,又立牌坊麼?!」
秦含真心裏清楚她「咳」掉的是什麼內容,但鑑於桑姐兒是不該知道的,她只能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看着祖母。
牛氏不由得又咳了一聲:「反正,你只要記住,以後不要再跟你小姨說話來往就是了。若不是她,你娘也不會死得這樣冤。虧她還不知悔改,把你姥爺也一併氣死了,至今還不知羞恥地想要嫁給表舅呢,卻不知道你表舅最是煩她。你姥姥和大舅舅母如今都在為她犯愁,就怕她見了外人,不知會說出什麼荒唐話來。今年過年,橫豎兩家都有白事,是不用拜年見客的。你索性也別去你姥姥家裏了,免得見了你小姨,還要受氣。」
秦含真猶豫了一下。如果過年都不去關家探望關老太太、關大舅與關舅母,那等來年開春之後,他們祖孫去了大同,接着又去京城,那她什麼時候才能再與外祖家的人見面?
秦含真便問牛氏:「祖母,明年咱們去過大同後,要不要去京城呢?」
牛氏遲疑:「這個麼……」她想了想,撇嘴道,「我最討厭你伯祖父了,也不喜歡你伯祖母,若叫我去京城受他們的氣,那是萬萬不能夠的!」
「可是……」秦含真眨了眨眼,「爹不是在京城嗎?祖母不想見爹?」
牛氏當然想了,這失而復得的兒子,簡直就是她的命根。若不是京城離得遠,如今又是天寒地凍的,不好趕路,她只怕一得消息,就要往京城去了呢。可是想到丈夫的哥哥一家……她又覺得十分膈應。
秦含真道:「若是能去京城,又不用受伯祖父的氣就好了。」這句話是個試探。
但牛氏沒聽出來,她想了想,笑道:「這話很是。咱們家又不是沒銀子,大不了自個兒尋個地方住下來就是了,事事都能自家做主,也比住別人家裏便宜,何必非得進那什麼侯府去受氣?再說,你祖父家裏是永嘉侯府,可不是承恩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