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醒來,他再也感覺不到痛苦。
馬車就剎在旅館前,十六攙着27鬼刀下來,他看見癩子頭垂着腦袋一動不動。馬兒雙膝跪地,長長地嘶鳴,它也甘願死在這裏。癩子頭手裏緊緊攥着那壺酒,寒風吹過,酒面竟已凝結薄冰。
十六雙手合十,「他掛了,阿彌陀佛。」或許對癩子頭來說,早點離開這個世界才是解脫,他的馬也這麼想。
旅館內,安楠一見到安笙,頓就熱淚盈眶地撲過來,「我的好妹妹,你沒受什麼苦吧?」
親人相逢,安笙眼眶也有些濕潤,她笑着抹去安楠臉上的淚水,「沒有。」
安楠忽又想到什麼,她說:「那狡猾蠱人先前扮作你的模樣,且它精通蠱術,連我也難辨真假,你能否記起一些往事證明你確實是安笙呢?」
安笙說:「幼時院子前有口蠱井,阿媽還在煉蠱呢,我不慎跌入,姐姐一時情急竟也降下井來,被九天寒蠍所傷......」她輕輕拉開安楠的衣襟,將五彩繽紛的腕繩褪下去,看見那道小小的傷疤。多小的疤痕,當時卻幾乎要了她的命。直到現在,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好似被僵凍住似的,不會流血,也始終無法癒合,看起來就像半寸不到的紋身。
安楠撫摸着安笙的手兒,她說:「對呀,若不是安離......我們早就是兩具屍體。她離開的時候湘西下了一場百年難見的大雪。」
大曆未年的一場雪,在湘西之地極為罕見,安離就在那一年背上哈琴離開家。想到這裏,安楠悵然若失。
安笙笑嘻嘻地說:「那時各家各戶白茫茫的一片,我們從未見過雪,當真是稀奇之事,姐姐還想嘗嘗雪的滋味,結果舌頭凍上去了,嘻嘻.....」
「丟人的往事莫再提了,你沒事就好。」兩人緊緊相擁,明明才數天未見,當真是久別重逢的模樣。
鬼刀看着她們,嗟嘆不已,「做好人吧?」
做好人就是這麼慘,她們兩人你儂我儂,哪還顧及重傷病患?十六道:「兩位姑娘,我......」他終於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呀!」安笙一聲驚呼,「救我的兩位英雄身受重傷呢。」
安楠也才反應過來,把周圍清個乾淨,眼睛在兩人身上打轉,鬼刀說:「他快死了,先治他。」
安楠嚴肅地盯着鬼刀雙臂,「可是你的手臂若不能及時得到治療,恐怕會落得終身殘疾。」
「如果真是我的手,絕不會因為這點傷而罷工。」鬼刀這句話頗有自信,安笙忽然說:「姐姐,讓我試試吧。」
「你......」安楠顯然很猶豫,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好吧,她就交給你了。」
安楠將十六胸前的袈裟緩緩解開,發現那些可怕的咒文。黑墨所描的咒文看似消退,其實已經陷入胸腔,不動明王咒的反噬極為恐怖。當明王法相超過時限祭出之時,黑墨就變得如鋼似鐵,不斷朝施法者體內壓去.......十六胸前的肋骨嚴重受損,有些骨刺應該已經扎入內臟。安楠思忖着:「來不及猶豫了,要給他上麻沸散,進行剖體縫線。」
可安楠裝滿麻沸散的竹筒剛放上去,竟有細微的黑色經絡爬上皮膚,仿佛保護層在保護着十六。
安楠有些驚恐,更多的是焦急,「我是要救人,管你什麼臭東西快滾開!」她舉刀朝十六肚兒一紮,刀卻碎了。那些烏黑色的生物神經似能聽懂人話,緩緩褪下,但還是凝聚在十六身邊,時時警惕着。
安楠先將麻沸散通過竹筒注入十六的靜脈,然後用銀針刺入止血穴位,最後用刀口剖開他的胸膛。她頓時發出驚呼,「天哪,這不可能!它根本無法在人體內存活。」
那塊佛印正在心口旁邊,長闊僅有一寸,好似皓月的金玉色。
她忍不住去觸摸那縷金燦燦的佛印。
佛印的力量如此強大,甚至侵入了她的腦髓,呼喚着她前去觸碰.......安楠一咬牙,用刀子在虎口劃出血痕。劇痛方才令她清醒,不知不覺中竟被那道聖潔發光的佛印控制住心神。
安楠並不將此物稱之為「佛印」,在遙遠的湘西苗疆,苗人只對一個地方無比敬畏,她們把那裏喚作「五仙峰」。五仙峰並非真有五位神仙,而是狐、黃、白、柳、灰五隻大妖,
第四十三章佛印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