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勇本身就是一名出色的狙擊手,當然不是不會教射擊課。他只是覺得,對這些還處在入門級別的女兵來說,讓一位在射擊方面有獨到之處的女教官來教,更有現身說法的好處。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司辰的教學法,有的連他都沒見過。
比如,瞄準訓練,常規都是趴在訓練場上,對着靶子瞄就是了。
司辰卻有幾種方法,一是讓女兵們隨時隨地找一個目標盯着看,直到眼睛發酸流眼淚才換一個;二是在中午迎着強光的方向,盯着目標看,一看就是十幾分鐘;三,就算是趴着瞄靶,她也搞出了花樣。
她會安排躲在壕溝里的戰士,隨機不定時地舉起報靶杆,無規律地出現在胸環靶的某一處,停留不超過三秒。她則隨時抽查女兵們報靶杆上的數字和出現的方位,回答不出的就等着「加餐開小灶」了。
這樣的瞄靶訓練,自然沒人再敢摸魚打混了。
十餘天下來,女兵們自己沒感覺,有經驗的肖教官卻發現她們的眼神「聚光」了。
還有據槍訓練。
這個訓練是為了保證射擊時的穩定性,普通部隊都是往槍管上吊磚頭、水壺、負重頭盔,或是放一顆豆子,不讓它滾下來。
司辰認為這個訓練的實質,就是練臂力。因為只有臂力強,才能減少槍管受到後坐力影響的晃動,才能提高射擊精度。
而臂力,恰恰是女兵最薄弱的一環。女兵的軍訓大綱,都沒有考核「引體向上」這個項目,就是考慮到了女兵的臂力普遍較弱的生理特點。
司辰卻要讓女兵們迎難而上,大練臂力。她還向女兵們傳授了她練臂力的獨門絕招。
說起來這個絕招也很簡單,就是端水——一隻手托起滿滿的一盆水,保持十分鐘不動,就算合格。
訓練的那一天,趕上了寒潮來襲,天空下起了小雨,還夾雜着雪粒子。濕冷的風,把寒氣都吹進了骨頭裏。
司辰讓蒲英和郭亞軍回宿舍,用一個白色的搪瓷臉盆端來了滿滿的一盆水。她先讓女兵們自己試一下,結果都是沒幾分鐘就堅持不住了。即便是力氣最大的郭亞軍,也沒超過五分鐘,而且大家都晃晃悠悠地灑出去不少水。
指導員親自出馬演示了。
她先蹲下——右腳後退半步,前腳掌着地,臀部坐在右腳上,兩腿分開約60度,上體保持正直。然後,左臂肘尖支撐在左膝上,左手平舉,掌心向上。
兩名女兵將那盆水端起來,輕輕放在她的手掌上。司辰微微調整了一下受力部位,感覺平衡均勻後,點頭示意女兵鬆手,計時開始。
女兵們靜靜地看着仿佛雕塑一般的指導員,四周只有寒風颼颼吹的聲音,大家似乎都能聽到雪粒子打在身上、臉上,還有搪瓷臉盆上的聲音。
這麼冷的天,不要說是端着水盆了,就是單純地蹲着不動,也會腳麻的啊。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司辰除了偶爾眨眨眼睛,還有胸部隨着呼吸微微的起伏外,真的是紋絲不動。
女兵們看着指導員,心裏的敬佩也是越來越深。
五分鐘,女兵們的極限時間早都過去了,司辰仍端得穩穩的;十分鐘,規定的合格時間也過去了,司辰的左手臂和左膝開始有些不明顯的晃動,但水面還是微波不起……將近十五分鐘的時候,司辰終於長長地呼出一口白氣,說道:「不行了。」
蒲英和郭亞軍上前抬起水盆。
司辰隨即站起來,揉着凍得發紅的手指和舉得發酸的手臂,笑着說:「好久不練,退步了。」
郭亞軍吐了下舌頭,笑嘻嘻地說;「指導員,您這是寒磣我們呢?」
司辰拍了拍她的腦袋:「寒磣你們?不可以嗎?」
「嘿嘿,可以可以。」
一旁的蒲英只是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水盆。
郭亞軍見她不動,也跟着看了看水盆,卻沒看出什麼,便奇怪地問:「怎麼啦?走啊,倒水去。」
蒲英什麼也沒說,騰出一手,在水面上撈了一下,手攤開給大家看——只見她的手中有幾塊極小、極薄的碎冰。
啊?指導員的手,竟然穩到了這個程度!這還只是左手呀。
這得下多少功夫才能練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