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時節。
這天下午,是每周例行的黨團活動時間。政治學習結束後,緊接着是進行集體勞動。
全體通信站的軍人,不管幹部還是戰士,除了值班的留下,都要去菜地。大家換上了作訓服,你扛着鐵鍬,我拎着水桶,排着隊從山左小路下山。
山坡上,野櫻桃、野梨花等早開的花樹已經謝了,滿樹新發的嫩綠,給南方濃綠蒼翠的山巒增添了許多生氣。
這些日子以來,蒲英背電話號碼,背得有點用腦過度了。出來勞動,倒是一种放松和調劑了,何況走在春天的田野上,本來就讓人的心情容易輕快起來。
雖然她沒有像別的女兵們那樣唧唧喳喳的,但也是一路笑吟吟地走着,還不時做幾個深呼吸。這山間的空氣是那麼的清爽,當然要多呼吸幾下了。
到了河邊的菜地一看,才發現這其實是好幾個階梯狀分佈的梯田,總的面積應該也不小,就是比較分散,一時估計不出有多大。
矮矮胖胖的站長趙登貴,開始分配任務——拔草、鬆土、挖坑、播種、擔水……很快,大家就按照他的指揮,分頭行動起來。
女兵們的任務就是拔草。
經過了一個冬天的休養生息,田間壟上都長了不少野草,很多都有半人高了。拔草倒是不費力氣,很快大家就開闢出了幾條清爽的田間通路來。
趙站長巡視各處,見到了女兵的工作速度很快,還表揚了她們。不過沒過一會兒,就有幾個女兵嚷嚷着,手磨出水皰了。
「哎呀呀,拔個草就起皰了嗦?啷個恁麼嬌氣哦?」
站長的普通話椒鹽味很重。他大步從田埂上走過來,似乎不太相信。
幾個女兵把雙手攤開,伸到他面前。果然,她們白白嫩嫩的手上,在掌心和虎口附近,都有一、兩個清晰可見的大皰、小皰。
「哎,還真是……」憨憨的站長搓着手,沒話說了。
不遠處的王雨盈,直起身子,將手中的一把草扔到一邊去,拍拍手說:「站長,你別管她們!多拔幾次,就沒事了!我們當年,還不是這麼過來的?」
在她從新兵連帶來的積威之下,幾個女兵吐了吐舌頭,老老實實地繼續和長草搏鬥去了。
「小心點,莫把水皰碰破了,會發炎的!你們幾個要是疼得厲害,就少拔點草,也沒得關係的!」胖站長嘮叨了幾句,又去別處指導工作去了。
王雨盈搖搖頭,對身旁的班副蘇曉陽說;「站長就是老好人,老慣着那些女兵。」
蘇曉陽笑了笑,算是同意老班長的意見。她是王雨盈一手帶出來的,自然習慣了和她保持一致。
走在她們前面的老兵惠玲玲,見站長走遠了,便像機械人一樣僵硬地直起腰,模仿着趙登貴的口音說道:「哎呀呀,拔個草啷個就直不起腰杆了捏?」
王雨盈和蘇曉陽都被她逗笑了。
好容易忍住笑後,王雨盈用手中的雜草虛抽了她一下:「就你沒正形!你要是把口音跟着站長拐到溝里去了,看我不抽你!」
惠玲玲馬上恢復了她著名的比銀鈴還清脆悅耳的聲音:「班長,您放心吧!帶不到溝里——最多帶到田裏,哈哈!」
這個惠玲玲是北京兵,普通話一級甲等,達到播音員的水平,在這個南方人佔大多數的通信站里無人能及。
很多首長都對她的聲音印象深刻,來通信站檢查工作時也都會點名見一見。
惠玲玲平時受到首長們的表揚多了,為人也就略有點張狂。不過,她跟誰狂,也不敢跟王班長狂,因為王雨盈是通信站唯一的一個二等功功臣。
和平年代,就連有二十多年軍旅生涯的常安師長,也只立過一次三等功。王雨盈,一個女兵能獲得二等功,真的太稀罕了!這也是她為什麼能鎮得住一幫子小女兵的底氣。
惠玲玲也夢想有一天能立個二等功。不過,她也知道,王班長的業務能力確實太厲害了。有她在,自己就別想了,況且前面還有個蘇班副,那水平也是很強的。
心服口服之餘,惠玲玲對王班長也是唯馬首是瞻,愛其所愛、惡其所惡,自然對蒲英有些看不順眼了。
另外,那曾經沸沸揚揚的「超級女兵」熱,讓她對大出風頭的蒲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