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處處仿照中原國家,不僅後宮制度照搬,甚至連朝廷規制也照葫蘆畫瓢。
朝會分為大小朝會,小朝會處理小事,大朝會商議大事。
這日大朝會,大臣再一次提出立儲,皇庭大王的臉色十分難看。
兒子們正值壯年,年輕鼎盛,他卻開始從巔峰滑落,日薄西山。
這等無力的感覺對於野心勃勃的他來說,何等難受。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東慶皇帝的心境。
他也開始患得患失,生怕兒子們會在他不設防的時候,奪走他的權利和性命。
照舊駁回立儲,皇庭大王還呵斥了那個大臣以及大臣擁躉的兒子。
半個時辰過去,他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疲倦地揉了揉額頭,皇庭大王道,「諸位愛卿還有事情要稟告?若是無事,那便退……」
話音未落,兀力拔出列打斷大王的話。
「大王,臣有要事啟奏。」
近些年,兀力拔越來越不被皇庭大王信任,因為馬瘟一事,他還險些獲罪。
韜光養晦幾年,兀力拔在朝中的存在感漸漸小了下去。
仔細一算,這竟是他今年第一次在大朝會上奏。
看到出列的人是兀力拔,北疆大王不得不忍着疲倦繼續聽下去。
「什麼事情?」
兀力拔將自己寫好的竹簡遞了上去。
「大王,臣走訪數日,發現牧民家中豢養大量家兔和羊群。長此以往下去,這些畜牲必然會佔用牧草,致使戰馬無草可吃。如今,正是恢復元氣的緊要關頭,萬不可掉以輕心。各大馬場近日屢屢回稟,說是越來越多的戰馬因為兔洞而折腿,這表明……」
北疆大王看了一眼,擰着眉,忍着內心升騰的怒意,打斷兀力拔的話。
「兀力拔,這裏是朝會不是你家。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竟然還拿到朝會上來說?」
兀力拔心中一驚,連忙單膝半跪在地,做了個效忠的姿勢。
他道,「大王,這絕非臣危言聳聽,如今種種跡象表明,商隊大肆收購羊皮兔肉,分明是針對牧草的陰謀。臣懇請大王下令,即刻將那些走商商賈抓起來,嚴刑拷問出背後黑手。」
北疆大王心中發怒。
兀力拔很少關心底層牧民的生活,身為野心勃勃的北疆大王,他更不可能在意普通牧民。
在他看來,牧民飼養兔子和羊是非常正常的。
要說不正常,頂多是不慎放跑了兔子,令野兔滋生。
不過,這能算是大事?
至於羊群?
北疆的老祖宗就是靠放牧為生,牧馬放羊,這有什麼奇怪的?
難不成,老祖宗牧馬放羊也是有心人的陰謀?
「你這是越老越糊塗了!」
北疆大王痛斥一聲,大力將竹簡擲了出去,打在兀力拔的額頭。
兀力拔沒想到會面臨這樣的羞辱,連躲都來不及。
他被卷竹簡砸了個正着,打得他眼前一黑,單膝跪地的身體隨之搖晃。
朝會眾臣寂靜無聲,紛紛將餘光投向兀力拔,似乎在嘲諷他小題大做。
兔子和羊養得再多又如何?
北疆草原那麼大,還能被這兩種畜牲吃光了?
哪怕它們真的吃光了,來年開春,草原仍會長滿綠草。
真不知道兀力拔哪根筋搭錯了,好不容易在大朝會發言一次,竟然說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大王!」兀力拔仿佛老了好幾歲,他紅着眼眶,高聲喚道,「如今再不遏制,必成大禍!」
北疆大王冷笑一聲,他問道,「大禍?什麼大禍?北疆牧草豐茂,豈是區區畜牲便能吃光?」
有一名朝臣附和一聲,「是呀,草乃是草原生命力最強盛不屈的存在。真不知兀力拔閣下擔憂什麼……臣沒讀過中原的書籍,但也知道有一句話叫做杞人憂天,說的不正是您麼?」
兀力拔身為北疆智者,何時被人這麼嘲諷過?
北疆受中原威脅的時候,這些人緊緊地巴着自己。
如今安逸十幾年,一個一個都忘了曾經的醜態,紛紛跳出來對他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