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剛開出了田地,就出了一件事情。
六月的夏天,烈日炎炎,空氣里泛着一股股熱潮,讓人不想做任何消耗體力的事情。這一天,李圖戴着斗笠,帶着幾個船員,正騎馬在德源市北面觀察附近的生番。幾個人躲在一片大石頭後面,偷偷觀察那些生番部落的村子。
生番部落雖然落後,但那些生番卻在茅草屋的屋門口掛着獵取的敵人頭蓋骨,看上去十分野蠻彪悍。
李圖正在眺望着生番草屋,數着那些生番部落里的人數,卻聽到背後一陣響動。
眾人如臨大敵,立即拔出了刀劍,準備應戰。
半響,遠處的茅草從分開,兩人兩馬映入眼眶,原來是自己人。李圖看到唐文忠騎着馬在尋找自己,才放下了刀劍,把他叫喚過來。
「舶主,有農民聚在都督府前面鬧事,說要見舶主,舶主你快去看看哪!」
李圖問道:「誰帶的頭?」
唐文忠看着遠處的生番部落,壓低聲音說道:「是那個叫陸定州的讀書人!」
李圖眉頭一皺,趕緊策馬往都督府騎去。等他到了都督府,看到兩百多衣衫襤褸的農民,不去播種插秧,而是跟着陸定州站在總督府面前,議論紛紛。還有幾百農民躲在小廣場旁邊的屋子裏,觀察着廣場上的情況。
吃了三個月管飽的白米飯,農民們都壯了不少,臉色都好看了許多。
載興號和新月號的船員們如臨大敵,圍在許三的周圍,列在總督府和農民中間,隱隱有和農民對峙的意思。
李圖騎着馬走到了農民面前,跳下了馬。
看到李圖過來,那些農民們有些緊張,紛紛跪了下去。最後只剩下陸定州一個人站在那裏。
許三被那陸定州氣得眼睛發紅,大聲罵道:「天殺的陸定州,別人都跪了,你憑什麼不跪?」
陸定州侃侃說道:「我是來說理的讀書人,如何跪得?」
在許三的世界觀里,讀書人確實是有特權的。許三被陸定州頂的沒話可說,氣得臉都紅了。
李圖皺眉問道:「你來說什麼理?」
陸定州說道:「我來代這兩千百姓,議一議大頭領的地租。」一甩袖子,陸定州自矜地說道:「大頭領把我們從漳州運來,開荒三個月,酬金所費不過三千兩。半年供給的米飯吃食一人兩石,不過四千兩。水牛四百頭,作價六千兩。各種農具材料雜用,不過兩千兩。大頭領用一萬五千兩,就開出三萬畝田,一年要收三萬石的地租,折銀三萬兩!」
「大頭領收的地租,是不是太高了些。大頭領倘若知道珍惜農民辛苦,就該降低地租,讓德源市這兩千百姓過上好些的日子!」
李圖聽了陸定州的話,臉上一冷,緩緩說道:「我給你們過的日子,還不夠好麼?你們原先吃不飽,而我讓你們一年可以收進十五石以上的糧食!過小康的日子!」
李圖冷冷看着陸定州,淡淡問道:「你這麼喜歡算我的賬!我問你,大明皇帝得了天下,收賦稅,你要不要算算他打天下的成本和收益?」
那陸定州被李圖問得一怔,沒法正面回答李圖的問題,只好轉口說道:「便是天子的賬,天下士人也算得!萬曆皇帝派稅監徵收商稅,橫徵暴斂荼毒四方,便有織傭之變、雲南民變。天子貪婪,士人尚且爭相諫之,何況大頭領?」
聽了陸定州的話,李圖臉色鐵青,大聲說道:「給我把這強詞奪理的陸定州拿下!」
許三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了這句話,立刻跳了出來,帶着幾個船員便要拿人。但他沒想到那些跪着的農民雖然不敢說話,關鍵時刻卻不鬆手,一個個跪着爬到前面來,推推搡搡阻止許三拿人。
「不能拿他!」
「放開陸相公!」
「陸相公是好人!」
見這個讀書人為民請願,這些農民已經尊稱他為相公了。一個為首的老人爬到李圖面前,大聲說道:「大頭領,那陸後生可是為民請願的讀書人哪!怎麼能隨便拿下?」
聽到這老人的話,李圖心裏一凜,知道這些農民已經變心:如今田已經開出來,房子已經修好,接下來種田就行,沒李圖什麼事情了。這些農民是吃着碗裏瞧着鍋里,要鬧事了!與其辛苦一年繳納一小半收成做地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