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福寺客房院子的院門前,四個挎着腰刀的漢子筆直的站在風雪中,目光兇狠的掃着四周,所有的僧人都對這裏避之如蛇蠍,實在避不開的也是遠遠的貼着牆角跟走,生怕惹的這四個人不高興了,挨了打還好說,萬一挨了刀你說冤不冤。
亂葬崗里躺着的無名屍,裏面不光是普通人,還有不少僧人,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最好就是管好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嘴巴。
已經清空的院子裏,某間客房中,駱思恭和孫暹相對而坐,駱思恭只有四十來歲,雙目炯炯有神,孫暹卻行將就木了,雙目已經渾濁了,沒有絲毫的光彩。
可駱思恭一點都不敢小看這個老傢伙,這傢伙年輕的時候就是個陰人,這老了人更陰狠了,不小心應付着,不定那句話就把他給得罪了,東廠雖然這會兒里不怎麼強勢了,這傢伙也快蹬腿了,可扛不住這傢伙徒子徒孫多,不定那個達了,就能給你在皇上面前上眼藥,太監是最防不勝防的一批人。
「孫老公,來嘗嘗這茶葉,我可您說啊,這茶葉可是上次皇上賞賜的,天底下也沒幾兩,為了伺候您,我可是把家底都掏出來了!」
孫暹皮笑肉不笑的道:「行了,駱爺,咱們一家人不說倆家話,你廢了這麼大的勁遮掩,叫咱家來這裏碰頭,到底有什麼事兒,直說了吧,咱家可是上了年級的人了,比不得你們!」
「哎呦,瞧您說的,孫老公,您這身子骨,再活個十年八年的課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別說漂亮話了,咱家這身子骨到底怎樣,咱家心裏清楚!咱家就指望這蹬腿前,能給那些小崽子們多掙下點好處!」
「哈哈,放心吧孫老公,駱某把您請過來絕對是有天大的好事兒!」
駱思恭說有天大的好事兒,孫暹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默默的喝着杯子的茶水。
駱思恭知道這老太監就這德行,所以一點都沒生氣,笑嘻嘻的繼續道:「今兒陛下了火,孫老公您曉得吧!」
怎麼可能不知道!不說以他和田義、陳矩這兩個太監一二把手的關係,就說他安插在皇上身邊的眼線,什麼事兒他不是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駱爺,別繞圈子了,直說了吧,咱家真幾天好活頭了,若能幫下面的小崽子們掙下點好處,舍了咱家這把老骨頭都行!」
一聽孫暹把話說的這麼鄭重,駱思恭知道此時不是繞彎子的時候了。
「既然孫老公如此說了,那駱某人也就不矯情了,這次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若咱們能把握住,不說把老狗徹底踩死,最起碼也能把老狗踩進泥里,讓他難以再翻起身來!」
孫暹渾濁的眸子裏閃過了一道亮光,不過這亮光僅僅只是一閃而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咱家也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可怎麼去把我,咱家就不曉得了!」
孫暹這裝傻的功夫雖然很只有孩童的水平,可駱思恭一點都沒有嘲笑他的意思,這幫老太監粘上毛就是猴子,精的要死,別看他這麼直白裝傻充楞,好像傻叉一樣,其實內心裏不知道起了多少心思。
駱思恭湊近了孫暹,眸露凶光,手在脖子處輕輕筆畫了一下,這麼一個簡單動作,落在孫暹的眼睛差點被他把嚇出心臟病來,手一哆嗦,茶杯沒拿穩落在了地上,咣當一聲,摔了個粉身碎骨。
咕咚,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孫暹身子往後仰了仰,跟駱思恭拉開了一點距離道;「駱爺,您這是不是太,太,太……」
太了半天,孫暹也沒太出個所以然來。
駱思恭呵呵一笑,端起了身邊的茶杯,平靜的抿了一口茶水:「怎麼,孫老公剛才你還說一把老骨頭都敢舍了,這就怕了!」
孫暹老臉一紅道:「咱家不是怕了,是駱爺你這麼辦太魯莽了!」
「嘿!」駱思恭嗤笑了一聲道:「駱某人怎麼魯莽了,我又沒說要把他給……」說完駱思恭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然後又道:「想要對付一個武功高強而又有很多手下的人,先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手下全部剪除!」
孫暹懂了,這是要對老狗的手下下手了,眼中光芒一閃道:「有幾分把握?」
駱思恭臉色一肅,過了片刻才答道:「只我一家,三成,加上孫老公你,就有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