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蕭庭獻了平突厥的策,話只說了一半,不明不白的。那些法子是好的,可是偏偏就是沒個下手的地方,其中幾個關鍵之處,比如錢怎麼來,蕭庭更是一個字都沒講,結果搞得朝廷軍方心裏都七上八下貓爪子撓似得,幾位大佬整天就在琢磨這事。可畢竟都是些首創先河的新鮮法子,誰也沒做過試過,整個朝廷上下眾多能人,卻沒有一個有這方面經驗的。
這次蕭庭又提出了讓商人捐錢,李郎中有了上次的教訓,拉着蕭庭不讓走了,非要跟他把整個籌錢方案從頭到尾給一步步定下來。
李郎中抬頭,透過樹蔭看看天色,道:「天還早,今天咱兩得把這事到底怎麼做給琢磨明白了,免得我回去之後,又一腦門子心思,睡覺都睡不好。」
別,您千萬別睡不好覺,您睡不好覺那是整個大唐的損失,萬一再落下什麼毛病老子就成民族罪人了。
不過,這恰恰也是蕭庭希望的,借着打仗籌款的事,着手推動商人在大唐的地位。如果沒有打仗這個由頭,而僅僅靠着一個蘭陵莊子和蕭庭自己的推動,想要在諾大一個國家,改變千年以來的傳統,簡直就是蚍蜉撼樹,現在借着西突厥戰事,全國關注的東風,正好提出來,讓商人參與到權力系統中。
儘管一開始,商人參與權力系統,或者說參政議政,只可能是非常低端的,但隨着時間日久,人們漸漸習慣了商人參加科舉明經,習慣了商人當官,商人早晚能在這個國家的權力系統中取得一席之地。
至於提高商人地位,所能為自己和這個國家帶來的好處,是不言而喻的。連李郎中在參觀了蘭陵莊子上的作坊後,都沒有再糾結於這個問題,貨幣流通,發展商業,或者乾脆說賺錢,帶來的收益是實打實能看得見,看門老頭碗裏的肥肉就是證明,作坊里工人臉上的笑容就是證明,工人們一年幾貫錢的工錢就是證明。
「既然是捐錢,第一樁事,就是要清楚,到底捐多少錢才有資格參加科舉明經。」
李郎中道:「捐的少了,幾貫幾十貫的,根本沒用,朝廷還白白的擔了個人情。還是按照組建一支五萬人的義從,也就是修齊你說的僱傭軍,糧草補給加上要預備下的懸賞花紅來算,我估摸着,一戶商家,至少要捐五千貫朝上,才能有資格參加明經。」
李郎中有李郎中的算法,他的思維,依舊停留在讓少數有錢、有影響的商人,參加科舉明經。但蕭庭的目的,卻是提高整個商人階層的地位,而不僅僅是某一部分人。
「李兄這想法倒也沒錯,可李兄算過沒過,五千貫,這可是一筆巨款,對於普通的商戶,比方說開個雜貨鋪的,開了間小酒肆的,根本拿不出來來。全國有一下子拿出五千貫實力的商戶恐怕不多。當然,到底有多少戶,小弟也不知道,但就算這些大商戶,湊夠了僱傭軍要的錢,可小弟琢磨着,大唐的商戶,絕大多數都是中小商戶,他們一家一戶能拿出的錢雖然不多,但是這麼多小商戶湊在一起,那也是一筆巨款,甚至不下於少數大商戶的捐款總數。
況且我師父說過一句話,叫做愛國不分貧富,有錢的人能愛國,沒錢的人難道就不能愛國了?若是以五千貫為準,恐怕要冷了眾多小商戶的愛國之心。」
「愛國不分貧富?」李郎中先是愣了一下,似乎被蕭庭這句話給唬住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笑道:「修齊在繞我,商戶捐錢明明就是為了能參加科舉,恐怕談不上愛國吧。」
「不錯,一開始的目的,的確是為了參加科舉,為了做官,為了被人瞧得起。」蕭庭先肯定了李郎中的話,接着話鋒一轉,道:「但李兄想過沒有,到底什麼才是愛國?有的人沒事的時候,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真到了國家有難的時候,靠着他們大發感概,站在後方指點江山,難道就是愛國了?依我看還不如商人,商人捐出錢,雖然有些私心在裏面,但這私心非但沒有害國誤國,反而變成了我唐軍的戰力。這是其一。
其二,李兄你不妨把自己想像成捐了錢的商人,你捐了錢,僱傭軍是用你的錢組建的,他希不希望僱傭軍打勝仗?」
「那是自然,僱傭軍得勝,我臉上也有面子,至少說明我這錢沒白花。街坊四鄰的說起來,朝廷用我家的錢打了勝仗,我走到哪都能昂首挺胸,不會再覺得低人一等。」李郎中有點明白蕭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