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得終於驚動了安心養胎的楊雲舒。這一天,她備了禮物,帶着人上國公府來探望太夫人。
「……瞧您氣色甚好,說話聲音也響亮,定是大夫開的方子起了作用。過不了多久,您身子就又健旺起來了。」
太夫人頭上戴着沉香色的抹額,靠在床頭的大迎枕上,半閉着眼睛說道:「佛祖待我也算不薄,雖是叫我病了一場,受了些罪,倒把人都看清楚了。誰是真孝順,誰是面子情,老婆子我心裏明白着呢。」
「今日趁着王妃和幾家叔伯妯娌在,我也說句話。國公府的爵位那是宣宗皇帝的旨意,我也違逆不得。可國公府的銀錢、莊子這些都是家事,宣宗皇帝也管不着。我平生只恨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臨死才給我個孫子。沐兒命苦,從小就沒爹,也沒得他爺爺幾年疼愛。可他和他媳婦是真孝順,這幾天累得眼窩都凹下去了……沐兒不比九郎有大本事,還有爵位,家裏頭這些財物就都給了他傍身吧!」
說完,她的眼睛便在楊雲舒與宣惠的臉上逡巡着。
楊雲舒沒想到太夫人會在這個場合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禁轉頭去看宣惠。
宣惠氣不打一處來,這糊塗的老太婆,枉我還為你擔憂,算計起人來氣都不喘一下。
她笑道:「太夫人若有此心,等過幾個月您病好了,叫了族中長輩來商議便是。孫媳人微言輕,家裏頭的事可做不得主。」
太夫人垂着眼瞼,聲音不大,屋裏的人卻都聽清了:「公主這樣的尊貴人還人微言輕,可見是不樂意了……你們這一房威勢煊赫,又是國公又是公主的。等日後王爺回了京城,九郎便又是一個奉祀公了。這樣潑天的富貴,為何還要盯着家裏這點子銀錢呢?」
楊雲舒見越說越僵,後頭裴家的那幾個旁支的女眷也在嘀嘀咕咕,便岔開話題笑道:「我看您吶,就是憂思過度鬧出來的病。須知兒孫自有兒孫福,您這樣擔憂也無用。我聽王爺說,裴公子在軍營里倒是個勤快的,人也機敏,您可不能就看死了他成不了大事!」
為了給宣惠解圍,楊雲舒給太夫人送了個梯子,要是她順杆爬為裴沐求官職,梁瓚想必也不會拒絕。
「能得王爺這樣誇讚一句,沐兒也不算辱沒了他祖父……那一切就看王爺王妃的照顧了。」太夫人本想再逼迫宣惠兩句,可送到嘴邊的肉,不吃也是浪費,便轉了話鋒和楊雲舒攀談起來。
等楊雲舒出來,宣惠便請她去自己院子裏坐坐。
「不了,我還是家去吧。」楊雲舒笑道,「這會兒濯兒該下學了,我回去陪他溫溫書。」
宣惠一邊挽着她的胳膊走着,一邊笑道:「表哥薦的這個先生如何?」
楊雲舒笑道:「薛公子也是極用心了,濯兒年齡尚小,若是請個古板的先生只怕不行。這個先生半天教他《千字文》,半天帶着他玩。吹笛子、做風箏、畫花鳥,濯兒高興着呢。」
那便好,宣惠心中很是安慰。上輩子的薛元翰親自教梁濯,或許是看他可憐,抑或者是自己寂寞。今生薛元翰得了對雙胞胎兒子,再沒空理會旁人,能請來一個梁濯喜歡的先生,兩下里也都算是圓滿了。
「那你呢?肚子裏這個鬧騰麼?三哥很歡喜吧。」
楊雲舒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恢復了正常:「這個孩子乖得很,全不似懷濯兒時吐得那樣厲害。王爺知道了以後特別高興,想要兒子又想要女兒,那個樣子特別好笑……不過後來就不糾結了,因為蘭姨娘前幾天也診出來了喜脈……王爺就盼着我倆一人生兒子,一人生女兒……」
宣惠聞言,大吃一驚,可轉念想想又覺得沒什麼理由不讓李若蘭生。梁瓚嫡長子已有四歲多,楊雲舒再度懷孕。李若蘭此時懷孕便是雙喜臨門,梁瓚怕是高興壞了。
「那,側妃豈不是要多伺候三哥了?」宣惠莫名對李若蘭有戒備,而對王妙言的警惕則早就有了。
提到王妙言,楊雲舒反倒沒那樣難過:「也還好,如今她性子和順了許多,王爺見她的次數也多了。不過,自打蘭姨娘懷孕,她便叫王爺收用了她身邊的丫鬟,所以王爺去林花閣的時候也不少。」
宣惠蹙眉道:「她小門小戶的出身,怎麼這些倒是懂得不少?那三哥去看你的時候不就少了?」
楊雲舒淡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