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諸遂良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長孫無忌默默的將杯中茶水飲盡,老僕欲上前續上茶水,被長孫無忌揮手喝止。筆硯閣 www.biyange.net
「時辰不早,準備停當便趕緊上路吧。」
「喏。」
幾個僕人都是追隨長孫無忌多年的心腹親信,聞言自不多說,趕緊將衣裳鞋帽等等物品放入箱籠之中,一些印信文書也都帶上。然後幾人背好箱籠,每人配上一柄橫刀,站在門口。
長孫無忌起身,任由身後的一個老僕服侍他穿上一件貂皮大氅,頭上戴了一頂貂皮帽子,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這才衝着幾個心腹微微頷首,當先走出大帳。
帳外,已然有數十長孫家的親兵部曲恭候在此,見到長孫無忌出來,齊齊單膝跪地。
遠處,一隊兵卒策騎而至,丘孝忠一馬當先來到近前,自馬背上反身躍下,躬身施禮:「末將見過國公!」
長孫無忌抬眼看去,夜幕之下大雪紛飛,數十親兵部曲黑壓壓的跪在面前,遠處營門之外有兵卒一隊一隊的巡邏經過。
他一生殺伐決斷,斟酌利弊之後便即全力以赴、絕無保留,然而此時此刻,之前堅定的意志卻有些動搖,心思難免猶豫起來。
這一步踏出,自此成王敗寇,再無任何轉圜之餘地。要麼長孫家攫取攝政之權,延續五十年輝煌,再打造一次天下第一勛貴門閥;要麼走上絕路,大敗虧輸,往後血嗣斷絕、宗廟傾頹……
然而時局如此,長孫家一步一步走帶如今之境地,已然不破不立,若不思進取安於現狀,只能等待此戰之後承擔罪責,遭受前所未有之打壓,再到將來太子登基,長孫家徹底淪為附庸,子孫如豚犬一般任人凌虐殺戮。
以他之心性,又豈能甘願束手就擒、引頸就戮
既然安於現狀死路一條,何如以命相搏,搏一個扭轉乾坤、起死回生之機會
深深吸一口沁涼的空氣,胸腹之中一瞬間仿佛被凍凝了一般,使得長孫無忌思慮務必清晰,他衝着丘孝忠略微頷首,沉聲道:「出發!」
「喏!」
丘孝忠起身,與身後兵卒齊齊上馬,待到長孫無忌及其親兵部曲也都翻身上馬,這才將其裹挾在隊伍中間,一行人策馬出了營地。
風雪之中走了沒多遠,迎面便見到一隊巡邏的兵卒走來,將丘孝忠一行人喝止,上前盤問為何半夜出營
丘孝忠解釋說是明日率部攻城,但軍中缺乏箭矢,不得不連夜前往後軍處搬運箭矢,且拿出後軍開具的箭矢撥付清單。
巡邏兵卒不疑有他,且丘孝忠乃是軍中大將,一些尋常的軍紀自然不能生搬硬套在他身上,遂予放行。
一隊兵馬在風雪之中穿越大半個唐軍營地,沿途不斷遇上巡邏的兵卒予以盤查,皆輕鬆遮掩過去。
隊伍之中的長孫無忌看着這般嚴密的盤查,心中對於李績的治軍之術亦是欽佩,此番若非丘孝忠掩護,他休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軍營……
半個時辰之後,隊伍穿過軍營,前方山嶺連綿風雪漫天,丘孝忠在馬上拱手道:「國公此去,路途險阻,還望多多保重。」
他不知長孫無忌到底有何圖謀,又為何在陛下重傷、大軍攻城這等關鍵時刻離開軍營返回長安,但心底隱隱約約亦能有幾分猜測。
他平素與長孫無忌來往不多,但私底下的利益卻盤根錯節,因此願意冒險護送長孫無忌一程。如若將來長孫無忌成就大事,自己亦能收益,與之相比,眼下冒一些風險則微不足道……
長孫無忌亦在馬背上抱拳還禮:「此次多謝將軍相送,這番情誼,吾心中謹記,以圖後報!」
丘孝忠笑道:「國公客氣!山高水遠,一路保重!」
此地雖然離開了唐軍大營,但誰也不敢保證會否有斥候來往,萬一被人撞見,自己罪責不輕。因此客氣了兩句,得了長孫無忌的人情,便急匆匆告辭離去,返回自己的營地。
長孫無忌則帶着奴僕部曲,頂風冒雪向北而行。
這一路的確如丘孝忠所言那般「山高水遠」,且正值嚴寒、大雪封山,尚且要躲避沿途的唐軍駐紮地,可謂艱難險阻。然而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