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論贊刃看着自家兄長的腦袋很是疑惑不解,同樣是父親的兒子、從小大到吃着一樣的食物、就連經受的教育也並沒有什麼不同,可為何兄長這腦袋就好像比自己多了什麼東西一樣?
是不是自己生下來的時候腦袋裏就少了什麼?
「為何兄長能做出這樣判斷呢?」
「很簡單,贊普既然採取堅壁清野、誘敵深入之戰略,就說明他根本不在意一城一池之得失,原因有二,其一自然是他充滿信心自認為只需全力一擊就可以將咱們徹底擊潰,收復所有失陷之城池,其二則是想要藉由咱們之手一點一點消耗那些不肯忠於他的部族之實力,譬如赤桑楊頓,這個時不時頂撞贊普、自持功高的部落首領,所依仗的便是其部落之實力,時刻威脅贊普之統治,但現在勒布傑將其部落五千精銳一戰葬送,赤桑楊頓不僅不敢如以往那樣動輒反對贊普,甚至必須徹底忠於贊普,否則就要遭受其餘部落的聯合打壓。」
說到這裏,論欽陵嘆了口氣:「所以別看咱們現在勢如破竹、長驅直入,實則是在幫助贊普剪除異己,他忌憚誰、想要削弱誰的實力,誰就會出現在咱們前進的道路上。等到這些部落全部被咱們打一遍,贊普的統治就愈發鞏固,看似吐蕃實力受損,實則贊普實力大增。」
可即便如此,他卻不得不打、不得不勝。
「但任何事都是有限度的,贊普不可能將所有反對他的勢力都送到戰場上消耗掉,那樣會引發恐慌,說不定有人要造反了。而贊普素來最大的心腹之患就是蘇毗國,所以若無意外,咱們就將在花石峽遭遇蘇毗國的大軍,這將是一場惡戰。」
大唐的權貴們中間如今流傳着一句話,叫做「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論欽陵對這句話擊節讚嘆、深以為然。
噶爾部落之所以發動戰爭攻略吐蕃是如此,而贊普在地域噶爾部落進攻之時也是如此,「戰爭從來都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何等智慧絕倫之哲人才能說出如此鞭辟入裏之言?
所以說吐蕃與大唐之間的差距不僅在於財富、技術,更在於對事物之理解。
與充滿智慧的唐人相比,吐蕃人更像是茹毛飲血、無知愚昧的野人
這也是祿東贊父子一致贊同傾向於大唐、甚至在將來闔族內附於大唐的原因。
既然算準了贊普有可能在花石峽集結大軍以逸待勞,論欽陵自然不會輕敵冒進,而是在烈謨海一邊整頓軍隊一邊打探花石峽的消息,以便於制定穩妥之戰術一戰而勝。
雖然兵力處於優勢看似只能以奇制勝,可裝備了唐軍的軍械之後戰力陡升,論欽陵對麾下部隊信心十足,以一當十完全不成問題。
花石峽是唐蕃道上最為重要的隘口之一,西北至東南走向的山脈橫亘大地之上,綿延聳峙、橫絕南北,唯有其間一處峽口可通兩地,有東曲由南至北橫貫其中,在山北折而向西奔流注入大湖。
一處驛站修建於山脈之南、河水之西,藉助山水之利緊扼峽口,山頂白雪皚皚、山坡綠草如茵,其西、南兩個方向有着豐茂的水草、平坦的地勢,此時旌旗林立、人喊馬嘶、氈帳遍地,已經有數萬大軍在此集結。
而在峽口負責警戒的兵卒則遠遠看着一支丟盔卸甲的軍隊稀稀拉拉渡過河面上的浮橋,抵達驛站之外。
蘇毗羊雄看着此刻聚集在花石峽後面的數萬軍隊,面色陰沉泗水,翻身下馬在兵卒們紛紛問候的聲音當中一聲不吭,快步進入驛站。
這些都是蘇毗國的將士,但現在卻各個都在嘲笑他這位蘇毗國的王子
花石峽驛站與那錄驛、暖泉驛等處不同,因為背靠大山所以石料充足,整個驛站幾乎都是用石料堆砌,圍牆高聳、屋舍連綿,佔地更為廣闊,是整條唐蕃道上最為繁華的驛站之一,只不過此刻所有商旅都已經被驅逐,整個驛站都被軍隊佔據。
徑直來到驛站中最高大宏偉的房舍處,門前侍立的衛兵紛紛以手撫胸、單膝跪地,對這位王子保持尊敬。
蘇毗羊雄視若不見,沉着臉上前便欲推開門入內。
「王子稍候,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請容我入內稟報。」
衛兵起身將蘇毗羊雄攔住。
蘇毗羊雄大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