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公主走入堂內,見到柴令武面色陰沉、目光深邃,也不理會,徑自坐到另外一側的椅子上,接過侍女奉上的香茗呷了一口,問道:「管事說剛才城陽妹妹過來送了年禮?」
柴令武橫眉看着自家娘子,面無表情:「嗯,城陽殿下見你不在,便告辭回去了說話,你不是約好城陽殿下去驪山洗溫湯嗎?」
巴陵公主放下茶杯,眉眼低垂,淡然道:「哦,城陽妹妹要挨家送年禮,沒工夫陪我去。」
柴令武放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拳,只覺得心中羞怒:「那是何人陪殿下前去?」
你不守婦道,居然也毫無虧心的模樣?
巴陵公主詫異的看他一眼:「洗個溫湯而已,本宮難道自己不能去?」
「呵,現在都這麼不避人了嗎?」
柴令武冷笑。
巴陵公主面容冷淡:「本宮自問心無愧,何須避人?」
「砰!」
柴令武忍無可忍,拍着桌子:「我亦是昂藏七尺男兒,一家之主,焉能遭受此等羞辱?」
「砰!」
他拍桌子,巴陵公主拍桌子的動靜比他還大,秀眉橫峰、俏臉含霜:「因為你們兄弟兩個大逆不道闔家瀕臨m滅頂之時,你這個昂藏七尺男兒在做什麼?若是沒有本宮,你們兄弟不僅要丟掉爵位,更要人頭落地!現在你跟本宮說話這般大聲,當初求着本宮去給你們求情的時候又是何等低三下四?!」
「我」
柴令武心中一虛,氣勢不足,面露尷尬。
巴陵公主發了脾氣,旋即冷靜下來,她本就不是跋扈張揚的性格,抿了抿嘴唇,道:「本宮奉勸你一句,與那些人最好離着遠一些,柴家已經因為牽涉皇位險些遭受滅頂之災,你要吸取教訓,萬萬不能聽信人言捲入其中,本宮能救你們兄弟一回,但救不了第二回。」
柴令武遽然色變:「殿下此言何意?」
巴陵公主哼了一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與宗室勾連難道當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造反這種事難度太大,以你們柴家兄弟的能力實在是勉為其難,還是安生一點過日子吧,否則折騰來折騰去不僅將這譙國公的爵位折騰丟了,甚至把命也給折騰沒了。」
她實在不知柴氏兄弟到底怎麼想的,真以為造反那麼容易?
史書總要讀過幾本吧,古往今來舉凡造反者哪一個不是驚才絕艷、能力卓絕?
連家業都經營不善,你有那個造反的本事嗎?
柴令武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他自覺此事處理得極為隱秘,緣何會被巴陵公主察覺?
如果連巴陵公主都能察覺,「百騎司」會否已經得知?
頓時如坐針氈。
巴陵公主見他神情,警告道:「千萬莫要與那邊過多聯繫,以免被旁人生出不必要的誤解,否則就算你沒有參與其中,可一旦那些人事敗,一定會將你牽連在內。兄長還能免去一死闔家流放瀚海都護府戍邊屯田,你若是再來這麼一回,本宮沒那麼大的能耐救你的命,你好自為之吧。」
面色漠然,起身拂袖而去,進入後堂。
柴令武坐在椅子上勃然色變、氣憤填膺,只是在咬牙切齒一陣之後卻陡然泄氣。
闔家老小的性命皆賴於公主而活命,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嫉妒、憤怒?
況且當初是他與兄長在公主面前苦苦哀求,公主這才勉為其難答允下來,等同於他雙手將公主奉於他人
縱然再是奇恥大辱,不還有「忍辱負重」這個詞麼,忍就是了。
現在最為關鍵是在於巴陵公主從何得知他秘密操作之事?
想到這裏他有些坐不住,也沒換衣裳,讓侍女取來一件披風,便坐着馬車出門。
襄邑郡王府。
李神符對柴令武忽然造訪有些意外,聽到巴陵公主已經知曉柴令武私下依附與他共謀大事,愈發吃驚。
「可是你日常言語亦或行為有異,故而泄露?」
「絕無可能啊,茲事體大,焉敢造次?最近我連睡覺都分房而眠,唯恐夜裏說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