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實說,收了多少好處?」
岳文轉身回到轉椅上坐下,手裏的糖就放在桌子上,糖的種類很豐富,有奶糖,有果糖,有高梁飴,有大蝦酥,有椰子糖,還有巧克力。
傅小波看看這堆花花綠綠的糖塊,又看看一臉絡腮鬍的薩達姆,「沒有,一分錢沒收,去年就給了兩箱蘋果。」
「就兩箱蘋果?其他黑車司機沒有人找到你?」岳文顯然不相信。
「沒有,」傅小波立馬賭咒發誓,「就這一個,還是沖我姐夫的面子,我就收了兩箱蘋果。」
「兩箱蘋果,百十塊錢,五千塊錢才夠立案!」岳文笑道,「玩忽職守是三十萬以上的立案標準,你這也夠不上重大影響,連紀律處分都談不上,算了,教育為主,下不為例。嗯,我交通局的的職工,我來教育。回去好好干工作,不用想三想四,把工作干好了,沒有人能動你。」
看着岳文輕鬆的樣子,邵元和趕緊走過來替岳文剝開一塊糖,「局長護犢子,你幸虧攤上了岳局長,還不謝謝局長?」邵元和道。
「謝謝局長,謝謝局長。」傅小波頭點得象小雞啄米,這麼快這麼容易就過關,他心裏也激動,誰說岳局不好說話來着,誰說岳局腹黑來着?傳言,都是傳言嘛,傳言能嚇死人的!
「老沙你留一下,」岳文道,他笑着接起手機,「許檢你好。」
邵元和的腳步明顯停了一下,他磨磨蹭蹭一邊訓斥傅小波往外走,走到門口又朝裏面瞄了一眼。
「噢,我明白,我明白,嚴重嗎?……好,暫不牽扯其他人,許檢,您現在有空嗎,我過去趟。」
薩達姆的耳朵早豎了起來,領導幹部一怕醫院的院長二怕檢察院的檢察長,從岳文的話里,他清楚地知道,曾雨潤怕是要完了,連取保候審都不可能,那意味着這人馬上要失去人身自由了。
岳文掛斷電話,面容慢慢嚴肅起來,就象巴山夜雨,漲滿了秋池。
薩達姆看看岳文,「許平秋的電話?」他雖然直呼其名,但問得小心翼翼。
「嗯,曾雨潤!」岳文重重地一敲桌子,「膽子也太大了,檢察院偵查清楚,共有11個黑車司機,每人每月交給他八百塊錢,這次,估計要進去了。……老沙,我們一塊去檢察院,你一塊聽聽,許檢這個人很強勢!」
薩達姆的數學不好,但是算數算得明白,照曾雨潤這個收法,這一年下來,就有十多萬收入,可是,他轉業後的工資一個月還不到三千啊!
二人一邊往外走着,岳文一邊說着,「檢察院盯上我們了!」他看看薩達姆硬硬的鬍子和滿臉的油光,目光里別有深意,畢竟薩達姆分管運管處、稽查大隊和出租辦,交通局凡是運輸管理都在他手上。
「岳局,你別這麼看着我,說實話,有時候有人講情,少罰一千兩千是有的,吃頓飯也是有的,過年過節收張卡也是有的,但違法亂紀的事我老沙不干。」薩達姆不傻,立馬拍着胸脯保證。
岳文笑了,很輕鬆,「那就好。」
電話又響了,薩達姆有些緊張地看看岳文,岳文笑着接了起來,「書記,有什麼指示?」他叫得很親近,笑得很親熱,「局裏出了點事,好,我馬上,好,書記體諒我……」
岳文笑得賊眉鼠眼,薩達姆看得膽顫心驚,區委常委、紀工高官親羅寬讓自打電話給他,不過,看來紀委的刀也舉起來了。
薩達姆與岳文一起上了霸道,「岳局,檢察院在查我們,紀委現在又來了,運管、出租和稽查的夥計們肯定是人心惶惶,這樣的話誰還干工作?就是公路、航運的夥計們也坐不住屁股、安不下心來。」
岳文發動起車來,車子慢慢駛出大門,「工作還得干,膿瘡還得擠,這是工委的思路,認為我們有玩忽職守,也有濫用職權的行為,黑車一直存在我們脫不了責任。」他很嚴肅認真,好象自己也是一個被動承受者一樣。
「岳局,」薩達姆更嚴肅更認真,「你還得跟許檢和羅書記匯報匯報,爭取不要擴大範圍,抓一個曾雨潤可以了,其他人能教育就教育,象小波這樣,提前改了就行了,要不還要自查自糾幹什麼?這樣大張旗鼓拿交通局開刀,我們交通局的臉還往哪擱?夥計們肯定也無心干工作,到最後影響的還是我們交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