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強肩膀往上迎,加上他握住那一下做緩衝,這棍子傷不了他。
對面自動讓路,從中間走出個人,天太黑,看身形輪廓又瘦又高,偏着腦袋,嘴邊夾了根香煙。
他揮着鐵棍:「陸強,好久不見。」
陸強抬了抬肩膀,沒吭聲。
那人說:「怎麼,幾年不見,就不認識了。」
陸強笑了下:「陳勝,久違。」
「呵,還知道我叫陳勝,」他往前走了兩步,笑着:「你出來沒個消息,也太不拿我陳勝當朋友,我也就算了,邱爺面子都不給?怎麼,攀上高枝了?」
陸強說:「沒有。」
他拿棍子點着他胸膛:「現在在哪兒高就啊?」陸強低頭看了眼那棍子,陳勝說:「聽說你當小區保安呢?」
被撂倒那幾人逐個站起來,往這方向靠攏。
「真的假的?」
陸強說:「真的。」
一陣鬨笑此起彼伏,陳勝也憋着笑兩聲,假模假式揮了揮棍子,指着其他人:「都他媽別笑了,知道你們笑的是誰嗎?當初這位可是漳州赫赫有名的強哥,誰見了不害怕不繞道走,我都敗他手上好幾回…看你們誰還笑…」
笑聲熄了,他又問:「怎麼,浪子回頭了?」
陸強說:「監獄蹲的挫了銳氣,現在爛泥扶不上牆。」
陳勝嘖嘖嘴兒,「真可惜,我還特意找你來敘舊呢。」
陸強勾了下唇角,「我現在就一臭打工的,在你眼裏連乞丐都不如,多謝你還記掛着,我陸強不配,就先走了。」
他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兩個黑影往中間一靠,擋住他去路。
陳勝說:「還說自己爛泥呢,我看你剛才伸手就挺好。也看出來了,你是想改邪歸正上正道兒,」他往前走,琢磨着:「不太甘心,還一直盼着你出來呢。」
「這麼着,也別讓我白來,打贏我手上的棍子,之前一筆勾銷。」
哪兒那麼容易,陸強太了解這人性格,所以他手上棍子揮下來時,他沒動。
一聲悶響,是重物擊打骨骼的聲音,他身形微晃,半個音兒都沒吭,這一棍狠狠敲在他後背上。見他沒動,陳勝來勁了,又照他後腿窩踹了腳,陸強單膝前曲,頓了片刻,硬生生又站回來。
「我操…」陳勝咬牙罵了聲:「我讓你硬,看你他媽能撐多久。」
他被逼到牆邊,雙手抱頭護住要害,陳勝體格並不健壯,打幾下就氣喘吁吁,罵着:「你他媽虧心事做的比我都多,想上正道兒,沒那麼容易。」
陳勝站旁邊緩了口氣,其他幾人躍躍欲試,從地上摸棍子,往這方向撲過來。
這時,胡同牆壁映出紅藍相匯的光,剎那間,警鈴大啟,一側出口被巡邏車擋住。
有人驚叫:「勝哥,跑吧,警察來了。」
沒等動,一束強光射來,整個胡同亮如白晝,警察舉着槍:「不許動,手都放頭上,靠牆蹲好。」
陸強眯着眼,雙手緩緩扣住後腦,身形往下滑,蹲在了牆邊,鼻腔噴出一聲笑。
警察拷了其他人,最後走到他這邊,拎起他手臂戴上手銬:「你還能不能走。」
陸強說:「能。」
……
漳州市宏華區無暇公安局,
審訊大廳燈光大亮,雖近午夜,仍然一派忙碌。一個老者坐在辦公桌後,順杯沿吹了口茶葉沫,抬頭瞟向對面坐的人,半刻,不動聲色收回來,喝了口茶,不緊不慢的問:「陸強,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身上的傷是怎麼造成的?」
陸強抬了下眼皮:「自己磕的。」
老者姓邢,又例行公事問:「說實話,是不是他們打的?」
「不是。」
「你認不認識他們?」
陸強一頓:「認識。」
「他們找你幹什麼?」
「敘舊。」
「光敘舊?」
「對。」
老邢說:「你不用害怕,現在在警局,沒人敢傷害你。」
陸強笑:「我沒怕。」
靜了片刻,老邢不說話了,低頭慢慢喝茶,問話只是走過場,好像他所有回答都在他預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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