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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天裏,七八點的陽光已經很耀眼了。
鄭蓮花在院子裏曬完最後一件衣服,正準備提溜着盆子回屋子時,房東太太嘹亮的嗓音快准狠地拖住了她的腳步。
「蓮花,今天要交房租了!」
那嗓門簡直堪比旁邊菜市場叫賣小白菜的喇叭。
鄭蓮花萬般無奈地揚起笑臉迎向房東太太。
「阿姨,今天我爸不在,你看我身邊也沒有那麼多錢……」鄭蓮花可憐巴巴地望向房東太太,心存僥倖地希望能避過這一劫。
但這顯然不可能的。
「你當我是傻子,」房東太太叉着腰嚷了起來,「上個星期我就告訴老鄭了,偏偏他今天不在。你們要是不想住,就趕快搬出去……」說着,她忽然語氣一轉,笑眯眯地挨近了鄭蓮花,說:「要不然你把你們家那座石佛給我抵房租也行。」
鄭蓮花敏捷地後退一步,討好地朝着房東太太笑了笑,半口不提石佛。這石佛可是老爸的命根子,是萬萬不能動的。
見鄭蓮花不鬆口,中年女人沒趣地歪了歪嘴:「再給三天時間,不拿來你就給我滾蛋吧。」說完,她又在鄭家的菜畦里掐了幾顆菜才離開。
鄭蓮花看着房東太太那奼紫嫣紅的背影,淺淺地嘆了口氣。
老爸簡直神坑。
說好了三天前要補上的3000塊到底用到哪裏去了!
今天居然還心安理得地跟朋友出去玩,晚上等他回家一定要收拾收拾他。
鄭蓮花心裏這樣想着,卻拿出手機翻找好友簡寧的電話,準備問問看有什麼報酬稍微好些的工作,可以付房租應應急。
這時,老爸的字樣恰好顯示在了小小的屏幕上。
她登時眉毛一豎,接起電話連珠炮一般地抱怨:「爸,你也太不像話了,把房租拿去花了。今天房東過來……」
本想好好罵老爸一頓,但陌生的嗓音霎時間就讓她啞了聲。
「你好,請問你是鄭直先生的親屬嗎?」嗓音中帶着些拖沓,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宣佈。
「是的,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鄭蓮花尷尬地調整回語調。
那頭的人頓了頓,嘈雜的背景音在話筒里若隱若現。
老爸這傢伙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她暗暗不安,捏着手機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緊了許多,在塑料的殼子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指印,等待回音的時間,越來越煎熬
終於,在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溫柔的嗓音再次響起。
「鄭直先生頭部重傷,現在正在我們濟和醫院搶救,請你……」
鄭蓮花不可置信地掛掉電話,腦袋一陣發蒙,慌張地丟下手裏的塑料盆,拿了放在衣櫃裏的銀行卡就朝着外面跑去。
她默念醫院的名字,慌不擇路地攔下一輛逆向飛馳而來的出租。
「你不要命了!」司機在刺耳的剎車聲後大叫起來。
鄭蓮花充耳不聞,不停地拍車窗讓司機開門。
「去哪裏?我跟你說,我不講價的,要是講價的話……」司機無奈地降下車窗,但話還沒說完,就坐到後面。
「濟和醫院。」她拋出了地址,焦急地看着司機。
司機看了看她身上泛灰的襯衫,遲疑地啟動汽車:「去那裏比較遠,沒四十我不走的……」
鄭蓮花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司機似乎感受到了她不安的情緒,速度越開越快。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濟和醫院寬敞空曠的門口。
鄭蓮花從兜里的紙幣里顫/抖地抽了兩張整齊的二十給司機,就踉踉蹌蹌地跑進了醫院。
在四個小時的搶救結束後,醫生沒換衣服就讓鄭蓮花過去說話。
「令尊的傷勢目前是穩定了,不過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醫生臉色肅冷地說到。
鄭蓮花手腳冰涼地看着醫生,眼淚險些流出了眼眶。
「請醫生一定要盡力。」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喉嚨里就像是哽着一團冰,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