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厭此話一出,底下這些人又是伏低頸項,齊道「不敢」
稍後,最前面那位范陵容,又柔聲分辨:「敢教魔君得知,我等與段湘接觸,實是貪其簡便此人放言,與魔君多有合作,交情深厚,此事又為魔君所喜,故不需費什麼力氣我等將信將疑,卻因當前緊拘的形勢,也希望少一些投入,姑且信之,卻因此冒犯了魔君虎威,此為眼界狹隘之過也,萬望魔君寬恕」
鬼厭哦了一聲,沒有顯出太生氣的樣子,也沒有說寬恕之語,只道:「段湘做事,一向是這般,並不可怪可你們這些人物,也和他攪和在一起,按那種章程做事,嘿嘿,也無怪乎被海商會打個七零八落……」
其實何止如此?
南國商家,雖說不一定非要行善積德,背地裏也能男盜女娼,可怎麼也要遮掩一些若今日此時的場面被傳出,這些什麼齋啊、鋪啊、堂啊,其聲譽統統都要打落谷底,再起不能
別的不說,就是論劍軒一方,就足夠將他們滅去百八十回
他殊不客氣,卻是言中要害,座下眾商家,都有訕訕之色
余慈任鬼厭戲弄這些人物,自己則在考慮,那華夫人在海商會這些年,運籌帷幄,使海商會一統南海,攻佔東海大部,幾乎佔據南方沿海七成以上的份額,在法器、海中礦、藥資源交易上,是當之無愧的霸主
像龍心齋、古藥鋪、一段香堂這些商家,根子都在東海、南海,卻又沒有隨心閣、三希堂這樣的底蘊,自然是第一批被壓制、被吞併的對象,若說恐懼海商會勢大,聯手抵擋、使絆子,也還說得過去,可這兩年,華夫人已經漸漸淡出,他們卻要聯起手來,去壞華夫人名節,這個……着實匪夷所思
受了他的指示,鬼厭便道:「華夫人……我聽說,是位奇女子,顏色殊麗,頗是可觀,道爺倒也挺有興趣,不過海商會大勢已成,莫說我不願去招惹,就是招惹了,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稍頓,他聲音冷了下去:「給道爺細細說清了,不得有絲毫隱瞞」
前面范陵容正要開口,卻聽案上當地一聲,頗有古意的青銅酒爵與几案相撞,晃幾晃,裏面盛滿的美酒灑出大半,弄出這場面的鬼厭嘿了一聲:
「酒呢?」
這明擺着是要找麻煩,旁邊亦有美婢執壺,可真要如此,十有**,要落個不識抬舉的下場
這些個商家東主,無不是挑眉通眼的機敏之人,在下方偷眼對視,最後目光便在最前方背影上相交,很快又都垂下
前方,范陵容臉容低垂,誰都看不清她是怎麼個表情,但接下來,她不發一言,緩緩起身,蓮步輕移,到鬼厭桌案邊,一旁正手足無措的美婢,也是迷迷糊糊,便將手中酒壺遞過去
范陵容素手執壺,跪坐鬼厭席旁,將酒爵斟滿
鬼厭只看她,不說話這位龍心齋的女東家,並非是那種灼人眼珠的絕色,然而容顏精緻,通體上下,舉手投足,都難見瑕疵此類美色,令人覺美而不知美在何處,若將她與眾多佳麗擺在一起,便可能泯然眾人,唯有細細觀察品味,才能見出妙處
如今,鬼厭便發現,此女肌體純淨,如玉中暈彩,可見霞光,所謂「冰肌玉骨」,不外如是但有趣的是,此時她倒不像最初時那般伏低做小,眸光清澈,目不斜視,只是專注於酒具,視鬼厭如無物
真是個有情趣的
她越是如此,越能逗起鬼厭的興致,換了以前,他可能立馬就擒了過來,不管底下十多雙眼睛,劍及屨及,先爽過再說可如今,他終究是受了限制,只是在女修細滑的手背上輕輕一拍,拿過酒爵,一飲而盡,隨即大笑:
「這才有滋有味兒……嗯?你們怎麼都啞巴了?」
遭他斥責,眾商家東主倒有暗吁一口長氣的,自從鬼厭到了船上,固然魔威滔天,不可一世,但與傳說中的模樣,還有一點兒差距,直至此刻,才對得上號,這倒好辦了
至於正執壺斟酒的范陵容如何,龍心齋如何,其後面的那位又如何,此時此刻,關他們屁事?
范陵容神色不變,繼續為鬼厭斟酒
後面又有人叩頭說話,卻是一段香堂的胡四海,他聲線粗厚,如今卻是慘澹發顫,論鎮定,遠比不過范陵容,但兩相結合,倒是顯真誠:
「
第十二章 海商奇人 南國暗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