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府一行人狂風般卷下小丘緩坡,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余慈走到雲霧中去。等衝到崖邊,深谷中早不見了余慈的蹤影。
領頭的黃泰臉色發青,勉強維持着表情不走樣,又抬頭去看尚未遠離的三頭血雕。血雕盤旋升高,很快就只能看到一個小點兒,而在更遠處,還有人乘着同樣的附魂血雕飛過來。
站在懸崖邊,他暗自咬牙,扭頭問:「搜魂鏡如何?」
劉四維搖頭道:「還不清晰,超過十里就沒用了!」
頓了頓,看到黃泰臉色有從青轉黑的趨向,他只能為自己辯解:「鏡子收納的殘魂,最好是有強烈的求生欲,又有強烈怨念,這才好加以利用,老盧他性子弱了些……」
「不要說了!」
黃泰終於忍不住咆哮出聲,將劉四維言語打斷。出口便知道失態,見劉四維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他嘆息一聲,補救道:
「老劉,咱們可是讓人看了整整兩天的笑話,要是那王八蛋就此遠遁也就罷了,偏偏他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閒逛,帶着咱們溜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等這邊消息傳出來,萬靈門、淨水壇之流會怎麼看咱們?再說,屠長老可是要過來了,他老人家的性子你知道,若咱們不弄點兒成績出來,那掛落咱們兩個可接得住?」
劉四維垂頭不語。其實他很清楚黃泰如此焦躁的原因。本來按照府主的交待,那個年輕人雖只是通神初階修為,但一身功夫比較怪異,需要謹慎從事。然而當日盧丁的眼線傳來消息,說發現了余慈的蹤跡,黃管事卻因為看中了谷中一頭珍稀靈獸,糾合大部分人馬圍堵,只讓留守營地的盧丁、司隆二人率隊前去捉拿,由此造成這不可收拾的後果,他不緊張,誰緊張?
黃泰還想再說,卻聽到自家搭檔輕咦一聲:「剛剛那廝在這裏動過手!」
「怎麼?」
黃泰也低頭查看,果然見到懸崖邊緣,有血跡呈噴射狀,星星點點散落向下,血液乾涸未久,顏色還算鮮亮。
「應該是谷中的猛獸之類。」劉四維扭頭看過來,「看血液濺射的痕跡,有點兒像那廝的手筆。真是如此,找到屍身,取得足量精血,或能在短時間內讓搜魂鏡的作用範圍再擴大一些;若能就此截取那廝的氣血殘餘,自然更佳。」
「下谷!」
黃泰咬牙命令:「拉開距離,搜人、搜屍!」
不提白日府一幫人如何辛苦地在漫無邊際的雲霧中搜索,余慈已經在谷中十五里深度層面找了一個落腳處,通過照神圖,將敵方的一舉一動都納入眼中。
像是黃劉二管事的交談,即使聽不到聲音,也能通過唇語辨識弄個七七八八。
「屠獨老妖怪要來了?」
余慈抓住了裏面最重要的信息,不免吃了一驚。其實以眼前的局面,就是金大府主親至,他也不會感到意外,但屠獨的前來卻不一樣。當初在絕壁城,他不止一次看到屠獨氣息奄奄的肉身,分明已是在丹崖下等死的模樣,又怎麼會不遠萬里到天裂谷來?
傳說中還丹修士可神遊萬里,但總還要兼顧肉身。連余慈都知道,陰神出竅太久,對肉身會造成一定損害,屠老妖怪又怎會不知情,而且,他到此又是個什麼打算?
如果是針對自己,余慈可真要受寵若驚了。
冷然一笑,余慈轉過目光,忽然見到照神圖上,白日府那一撥人已經陸續找到了被他斬殺的三頭凶獸的屍身,只是三具屍身都被嗜血的谷中凶獸啃咬得支離破碎。
那個劉管事也顧不得許多,正拿着搜集來的精血,小心翼翼地塗抹在搜魂鏡鏡面上,同時抹畫符紋,工序複雜得讓余慈都替他着急。
好半晌,劉管事終於將那一整套程序都實施完畢,開始連掐印訣,驅動符法。黃泰非常緊張地在一旁看着,不自覺緊握拳頭,旁邊那些隨行武士都大氣不敢喘一聲,生怕驚憂了劉管事,吃到排頭。
余慈興味盎然地觀察,只見搜魂鏡上,薄薄的血膜微泛瑩光,最上面一層血液在鏡面上打轉,似乎受到某種力量的驅使,凝成一團棗仁大的血滴,懸浮起來。劉管事鼻尖兒上已沁出汗珠,而那血滴在也虛空中拉伸變化,成了一根看上去頗為尖銳的短刺,斜指下方。
那正是余慈所在的方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