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祖」一步跨出,與之同時,地上濺落的碧血都攝回他手中,隨即輕彈,滴滴碧血,就此蒸騰,化為一道虛淡的虹光,投向茫茫雲霧之中。
此時「楊祖」又側身引臂,笑道:「聖人,請。」
碧血化虹,余慈萬萬不能再以輦車代步,他上前幾步,向楊祖,也是向他足下的虹橋鄭重施禮,這才步上虹橋,踏虹而行。
兩位神將都隨侍在側,「楊祖」則大袖飄飄走在前面。
余慈想了想,嘗試着問道:「敢問如何稱呼?」
試探的結果讓他失望,回應他的只是「楊祖」朗朗的笑聲。
虹橋所經之處,雲霧深層隱約可見層層鋪開的建築群落,然而此處再怎麼壯觀,也比不過「夢中」所化道境,況且細看去,大都也是破敗。
當年的魔劫也嚴重破壞了太霄神庭中樞,唯一可值得慶幸的,大概是這裏再沒有魔頭留存——那些魔頭都已被楊祖在封神台上斬殺殆盡,留下的末法主級別的強者,剛剛也在斬龍台上與楊祖的生機一道破滅,只留下一個參羅利那。
對那位,余慈絕不會忘。
虹光定有縮地成寸的神通,幾個念頭轉過之後,就已經到了盡頭。
這裏光線陡? 暗,卻有星辰列布,余慈一時以為自己是來到了外域星空。
但很快他就發現,星辰依稀可見三垣四象法度,卻又糅合四季變化,其形如球,有些像天垣本命金符,但其形狀,更像是一個孕育生命的胚胎。在其外圍,還綴着長長的散星河流,以「胚胎」為中心緩緩旋轉,在虛空中羅列出虛實不等的線條。
腳下虹橋無聲消散,「楊祖」和余慈都懸在半空。
余慈繼續觀察,發現無數星辰流轉的痕跡,大半周行不悖,偶爾交錯,其實構成了一處似祭壇又似宮殿的整體結構,其範圍之廣大,已經超出了視野的極限,只有用感應才能勉強測出邊際。
太霄神庭核心區絕沒有這麼廣闊,想也知道,這必然有虛空神通作用。
「楊祖」介紹道:「此處是中天紫微之位。」
然後看似隨意地伸手指點:「那是玉皇之位、勾陳之位、后土之位。」
不管是哪個位置,余慈其實都看不到,但隨着「楊祖」的指點,自然就在感應中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於是明白,四御之方位並無定數,依天時而動,以道法為規,聚合無常。
恐怕上清宗的前輩也早有被人攻到核心之地的準備,布下這等局面,只要來人不通上清法度,連位置都摸不到,只會在這星空大殿之中迷失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死於四御合擊之下。
當年實是紫微帝御遭受魔染,干擾了法度運轉,被從內部攻破,方有此劫。
余慈正嗟呀之時,又聽「楊祖」道:
「聖人奉道尊符詔而來,有一事不可不知。」
「請講!」
「楊祖」引着余慈繞過星空大殿中央的「胚胎」,到了另一側:
「當年魔劫起時,上清宗在域外共有四位地仙陸續趕回,然而眾魔頭在此間圍住神庭虛空標識,設下殺局,其中有兩位都在魔頭圍攻下殞落。第三位清淨散人,則是破壞了虛空標識,使其他同門倖免於難。
「此時域外上清地仙大約還有兩三人,然而標識已毀,等他們尋到路徑趕來,不知還有幾千、幾萬年,有等於無。」
余慈本來也沒有指望再得到什麼後援,對這個消息自然沒什麼感覺,倒是對那位清淨散人的決斷,頗是佩服,不過又有些疑惑:
「那……您?我是說楊祖?」
「楊祖乃是強行打破虛空而來,畢竟是開派祖師之一,道統存續自有感應。」
「楊祖」說起「自己」的事完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根本就是說一位不相干的存在。
余慈為之黯然。
「楊祖」神色不動,只引導余慈目光去看:「這位便是清淨散人。當年,他舍掉自己的清淨法身,困鎖參羅利那分身二百年有奇,終於等到楊祖回返。」
余慈定睛去看,星光掩映下,有一具殘缺骸骨,只余半邊,儘是灰黑顏色,無論如何都看不出「清淨」二字。
但余慈愈發敬重,端端正正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