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余慈當先躍上輦車,向陸雅掃呼,這時候,陸雅才真正顯現出她做為東華宮人的識見:「司冥巡輦?」傳說中,上清宗最盛之時,封召三萬六千神明,其中有「冥獄王」一十八位,主理九幽冥域封禁鬼物之事,其下陰司百餘,陰神無數。
而更在其之上,則有「夜遊天官」之位,乃是上清宗核心弟子出任,每逢入夜,便乘司冥巡輦,持通幽之籙,出入幽明,遍游冥獄,巡查不法之事。
一旦覺察,當即黜落,雖冥獄王亦是難免,可謂權勢滔天。
如今上清宗早已不存,司冥巡輦作為少數能出入幽冥的法門,也隨之湮滅,不知讓多少修煉鬼道之輩,捶胸頓足,卻不想又在今日得見。
一眨眼的功夫,陸雅心中有關輦車的信息便都流過,再聯想之前見到的種種符法神通,她不免為之驚訝:這九煙,與上清宗的關係究竟有多深啊?難道傾頹數百後,上清宗又要捲土重來?如此想法,也只能存在一眨眼的功夫,她垂眸低頭,依言上了車,卻沒敢和余慈並排而坐,而是半屈了身子,跪坐在余慈腳邊,溫順無比。
余慈看她如此伏低做小,也不多言,自顧自微瞑雙目,似是養神,其實是觀想天垣本命金符中,一道符法脈絡:自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至赤天降魔金光符,再到玉京三光破元消魔符,一整條脈絡下來,便是一記玄門小神通成就。
虛空中先是有一盞蓮花燈呈現,玉白光焰之下,引出一位高逾丈許的天人,披杏黃袍,結道髻,通體光澤微微,如放毫光,又有實質之感,便如玉石雕鑄。
司冥巡輦的體積不算大,高逾丈尋的天人降下,便有不勝負荷之感。
但很快,這位降世之天人,身形就有變化,轉眼縮了約三分之一,雖然還高逾常人,但坐在御者之位上,也沒什麼問題。
此項小神通,余慈曾在北荒與陸素華交戰時,使了一回,那時候唬人的成份更多一些,而如今幾若實質,變化由心,又與召降鬼物的符法並用,既證明余慈的修為長進,也見出他在符法上的不俗造詣。
至於看到這一幕的陸雅,已不自覺睜大了眼睛,而此時,華蓋之上,層層灰氣垂下,織成迷濛的紗帳,車中光線一下子暗了起來,但隨即一側燈台上,便有青光如大珠,放出光華,照亮其間。
陸雅回眸,見瞑目端坐的九煙黑面上,映得燈光,青森森若見鬼神威儀,一時心悸,不由再低下頭去。
九煙的聲音響起來:「說地點,咱們去辦正事。
」陸雅忙指了個方向,司冥巡輦之上,兩頭牽引的「三途陰梟」嘎聲長鳴,三對翅膀扇動,拉着車輦偏了個角度,往另一座山峰掠去。
高空罡風呼嘯,司冥巡輦??的速度,卻是幾與狂風混化在一起,碾過天際,眼看着接近山巒,卻沒有半點兒避讓的意思,就那麼直直撞了過去。
數息之後,車輦整個地虛化,如幽靈一般,穿越層層山壁岩石,車中的陸雅,都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鬼物。
三途陰梟的三雙翅膀,一對可飛天,一對可入地,一對可通幽,三翅齊展,追風掣電,出入幽冥,全不在話下,故曰「三途」。
經過符籙的洗鍊催化,其所牽引的司冥巡輦,亦有通達三途之能,這一點,余慈和陸雅都明白的。
余慈化出這具車輦,也不是要什麼排場。
主要是他的心內虛空法域,不適合維持太長時間,有這麼一具車輦,兩人共乘,比較安全;除此以外,在此崇山峻岭之間遊走,飛天入地,穿山過石,某種意義倒是更為隱秘。
一路直行,轉眼飛出數百里,就看出西方八峰的「虛空神通」加持,比東、南諸峰完好許多。
有限的距離,被拉長的幅度更大,輾轉騰挪的空間更廣,相應的,局面也更複雜。
尤其是穿行在山峰內外,途徑無數岩洞,山谷以及人工開鑿出來的密室、府第,形成了一個有如迷宮般的龐大體系,如今雖然已經沒有人跡,但說不定哪個地方,就藏着魔頭之類。
余慈還看到,有許多魔頭,直接就施展迷惑人心的神通,變化出種種寶物,又或乾脆化出寶光沖霄,顯然是感應到目前山中修士的心思,專門設伏下套,等人上鈎。
以眾修士專門來「探寶」的貪念,中招的可能性還真是不小。
余慈乘輦車飛過,雖是穿行於真實與虛無之間,但有時不湊巧,也驚動了一些魔頭,這時就看出余慈拿出這一路天人降世伏魔神通的效用。
坐在御者位的「天人」,實是破魔符籙真意所化,自內而外,都放射出驅邪破魔的靈光,可說是專克魔頭邪物,但凡是撲上來的天魔,甚至那「天人」都不用出手,懸在肩頭的蓮花燈上,玉白光焰懸照,一應魔頭,便盡都給催化成縷縷青煙。
當然,這也是暫時沒有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