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不用着急拒絕。大野澤茫茫無邊,你們數千人不至於來個人都看不住吧?去的時候蒙上眼睛,如果我作出了不利於你們的舉動,大可以殺了他,這就是所謂的交質。」
嗟冷笑一聲道:「這是你們食肉者的噁心之處。倘若是兩個人都是真心盟誓的,又怎麼需要交質?倘若不是真心的,難道交質就可以阻擋你們違背盟誓的心嗎?況且我們沒有什麼人可以交給你們。」
他沒有直接拒絕,一個可以看病的巫醫對於大野澤中的夥伴來說是極為重要的。無論是巫醫還是草醫,在私有制出現之後都是家傳的性質,將知識作為一種可供血緣傳遞的東西,和那些軍事貴族一樣,最難容忍的就是軍事技術和戰爭手段的傳播,他們也一樣,壟斷着知識用以保持自己在城邑氏族中的特殊身份。
奴隸中沒有醫生,這是必然的。或許幾十年後大野澤中會有,但那需要數百條性命作為代價而積累出的經驗,現在肯定是沒有的。
只是嗟是個好獵手,因而明白最容易得到的食物肯定距離陷阱最近。陳健又是要又是要送給他們巫醫,這明顯是餓狼給羊送禮物,沒什麼好心思。可轉念一想,那些動物掉入陷阱是因為他們愚蠢,不知道那些**的食物後的陷阱,但是自己不是動物是聰明的人,可以吃掉食物跳過陷阱。
況且,這食物看起來很美味。
猶疑中,陳健拿出一團布帛朝着嗟抖動了一下道:「你可以試試,蒙上眼睛便如烏雲遮天時的夜晚一樣,什麼都看不到。你又如此壯碩,背着他一樣行走。我真要是想要對你們不利,將四周的村落全都遷走,斷了你們的鹽、草藥,你們縱然餓不死,可也沒了氣力,不必這麼麻煩。」
將利弊一一陳述了一遍,尤其是陳健用了換位思考的方式替他想到了很多沒有想到的細節,最終嗟終於同意了。
「我接受你的好意。只是……誰來呢?」
夏城這邊的人一時間冷了場,這件事前一天陳健根本沒有和他們說,不是陳健沒想到,而是陳健不想提前說。
短暫的冷場中,陳健回頭問道:「誰去?這件事對我很重要,但也很危險,可能會死,也可能永遠回不來。」
隨行的幾個知道一些草藥知識的人心中的天平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既然這件事對姬夏很重要,那麼這件事做成了對自己的未來很重要。夏城不論,這座即將建立的新城可沒有推選這個說法,肯定是由姬夏指派的。
可是這件事也很危險,現在誰也不知道姬夏到底要做什麼,萬一自己去了大野澤姬夏起了什麼別的心思,哪怕是出了什麼意外,自己肯定要死。死了的話,那些好的印象又有什麼用?
嗟正準備嘲諷一番這些人毫無膽量的時候,一個堅定而又帶着一息吞氣壓抑顫抖的聲音傳來。
「我去。我是松的弟弟,哥哥知道很多草藥,我也學到了不少。我沒有女人更沒有孩子,我哥哥也不准我們分開居住,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可以擔憂的事。所以我去最合適,希望姬夏能夠允許。」
松葉如針,柏葉如鱗,一個鋒芒隱隱刺破天穹、只求向天不管風雪;一個開枝散葉如傘似蓋,願意聞聽樹下乘涼避雨之人的誇讚。可縱然有區別,卻都是四季常青不畏嚴寒,天然便是兄弟。
陳健對姬柏的印象不是很深,因為他有個很耀眼的哥哥,於是看到他總會想到他哥,時間久了即便時時常見也總會想到這是姬松的弟弟。最近唯一的印象就是在月邑的時候,對於可憐的月玫滿心擔憂,想要去幫幫那個女孩,被他斥責了一頓。
之前陳健不明白自己將柏帶在身邊,到底是因為他自己的努力?還是因為他哥哥留下的好印象?
此時當他站出來的時候,陳健笑了,這個人在自己心裏變成了有名有姓的姬柏,而不是姬松的弟弟。
姬柏還想說點什麼,陳健揮揮手示意先不要多說,遙遙問了嗟一句道:「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他。」
嗟扭頭便帶着那些被釋放的死裏逃生的夥伴向後退了百餘步,陳健走過去拍拍姬柏的肩膀道:「除了你說的那個理由,還因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姬夏一定會記住這件事。我想要讓很多人記住我,而想要讓很多的人記住我誇讚